的親情打動謝沉,但因看不清謝沉面上神色,也不知這些話有沒有效果。或許看清也無用,謝沉大抵神色毫無波動,依然澹靜,依然深不可測。
長久的靜謐夜色中,終究還是我按耐不住,先出聲問道:“謝相意下如何?”
等待謝沉開口,像是等待一道沉重的鐵門被緩緩開啟,夜風中,謝沉聲音斷斷續續,“……臣……謝某……”似夜風吹得謝沉嗓音略啞,微一頓後,謝沉落下四個字道:“無話可說。”
向我躬身一揖後,謝沉身影遠去,我望著夜色中遠去的謝家馬車,望著在夜風中搖晃的王府燈籠,心裡頭拔涼拔涼的。
無話可說,連句面子上的客氣話都沒有,謝相這句“無話可說”,實際就是在說,他今日肯來,已是看在與我的舊日情分上了,往後,他不會再與晉王府私下往來。
無話可說,右丞相與晉王妃之間,除了偶爾相遇時的依禮相見,自然是無話可說的。因我失憶不記得與謝沉具體的親情事蹟,我曾經的謝夫人身份,對謝沉這句話倒不傷心,可是作為恩人遺孤的小姨,為蕭繹拉攏重臣失敗,我心涼颼颼的。
我涼著一顆心回到寢堂時,見蕭繹已更換寢衣,但還未歇下,正在桌邊看雲崢和謝沉來時所送的禮物。
雲崢被逼著送的,是他爹博陽侯準備的幾味藥材,雖名貴但也無甚可看的,而謝沉來赴宴時,出於禮節,送了一幅畫,畫中是荷塘一角,鴛鴦伴遊,蓮花綻芳。
我看畫上題字鈐印,見這幅畫乃是謝沉親筆所畫,又看畫中蓮花亭亭玉立、高潔不群,心中更是嘆息涼涼。
蓮者,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謝沉送這畫就已表明他似蓮花清高孤潔,不會涉足奪嫡之爭,他早在上門時就已表明心意,我在宴上時的殷勤、送他時的那一番話,全是無用之功。
“從前只知謝相詩書雙絕,不知他在繪畫上也有造詣”,單純的蕭繹看不出謝相用意,還手捧著畫,似在認真賞鑑這幅蓮花圖,“下次謝相來府,我定要好好向他討教一番。”
我嘆息著道:“怕是沒這個機會了,謝相應不會再踏進晉王府了。”
蕭繹指尖微動,抬眼看向我,慢聲問道:“他不會再來了?”
“不來了,八抬大轎也請不來了”,我苦笑著對蕭繹道,“本想著同謝相套交情,給你拉個強援,但……看來是失敗了。”
不知是因本來也沒對這事抱多少希望,還是因為其他,蕭繹聽我這話後,神色平靜如前,沒有絲毫失望之色,只是在微一靜後說道:“這原也是情理中的事”。說時唇際還似乎微有笑意。
我看著蕭繹唇際那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想他這其實是心中感到失望卻又不敢露出失望神色,努力擠出點笑意來寬我的心。
這般一想,我心中越發不好受起來,不自覺就摟住蕭繹,似他還是孩子時摩挲著他的面龐,嘆道:“我想幫你,可卻像是一件事都幫不到。”
“怎會,眼下就有一件可幫到的”,蕭繹放下畫,拿起一旁的藥瓶道,“小姨可幫我上藥。”
說著,蕭繹就牽我手引我至寢堂深處。重簾掩映的榻帷前,蕭繹一手搭上衣帶,徐徐寬衣。衣帶輕解時,輕軟的絲綢寢衣如水色月光流淌著滑下蕭繹肩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