睽睽之下,他放下那兩封表章,就準備親自入宮。然而,前腳跨出中書省,他就被李賢硬是拉到了僻靜處。
“見了父皇母后,你準備說什麼?”李賢沒有給李弘回答的機會,就連珠炮似的轟了過去,“大哥自己都上了那麼一道表章,足可見是心灰意冷,州是什麼地方你也該知道,沒有信念撐著,這生死也就在瞬息之間而已。五哥你要出面為他求恩,就該在中書省遞上奏摺之後,而不是現在。你現在巴巴地趕過去,別人只會當你是做戲。”
李弘努力地想要反駁李賢這種論調,但是,話到嘴邊,他竟是忽然發現,自己連李忠長什麼樣子都不記得了,更不用說什麼兄弟之情。他雖然仁孝,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常常被李賢這麼轟炸一通,有些事情就不是東宮那些師傅和屬官能夠輕易影響地。因此,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他便悶悶地丟出了一句話。
“什麼話都讓你說了,我聽你的就是!”
笑嘻嘻地把李弘送回東宮,李賢這才出了洛陽宮。順著定鼎門慢行,就快抵達自家大門口的時候,他卻駭然發覺門口圍了一大堆人,那情形就和後世排隊買什麼暢銷貨似的,嘈雜的聲音一陣陣往耳朵裡鑽。
“我是青州李煥琛,這是我的詩集,還請沛王殿下指點一二”
“我們是漳州四傑,慕名前來拜訪沛王殿下!”
“這是我的墨卷!”
“……”
聽到這些亂七八糟的聲音,
乎立刻勒住了馬,哪敢再上前去。他看了一眼旁邊:就只見這兩位親衛也露出了尷尬的神色,旋即便傳來一個低低的解釋:“這次科舉的主考官是兼任禮部尚書地李敬玄,也不知道是誰放出風聲,說是殿下您對李敬玄很有影響力,所以……”
就因為這個,所以就來堵他地大門麼?
李賢滿頭大汗,見已經有人往這裡投來了目光,趕緊一拍馬股立刻改道。此時,他終於有些後悔自己一向放浪形骸地習慣,這要是帶上三五十個隨從,這闖也能闖進去,還會因為區區這十幾個士子而有家歸不得?
避開了人群,他又漸漸放緩了馬速,朝後頭的張堅韋韜招呼了一聲,便拐往沛王第後頭太真觀那個門。在他看來,屈突申若“惡名”在外,小丫頭也不是好招惹地主,就算投遞墨卷,那些士子也不至於如此沒有見識才對。
然而,事實卻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太真觀不是沒有人,而是人太多。那裡三層外三層的盛況,差點沒讓他把眼珠子瞪出來。但只見幾十個衣著或光鮮或寒酸的讀書人擠在門口,讓那兩扇原本寬敞的黑漆大門也變得狹窄了起來,一隻隻手往裡頭拼命遞著自己的得意之作,和上門推銷的業務員沒什麼兩樣。下了馬的他站在那裡呆呆看著,腦袋愈發大了。
“嘿,六郎你在看什麼呢!”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李賢轉頭一瞅,這才發覺是薛丁山。只見小薛一身白袍,看上去英氣勃勃,大有乃父當年白袍小將的勢頭,至於旁邊的阿梨則是出落得愈發美豔動人,兩人往那裡一站,任是誰都得讚一聲天生璧人。
只不過,薛丁山還沒及冠,這上門提親的人就不知凡幾,雖說薛家算不上世家大族,但從眼下的勢頭來看,早晚會崛起,哪怕是薛仁貴本人,在兒子的婚事上也不免會好好掂量。別看如今這倆人好得如膠似漆,命運卻不在他們手中。
這個念頭只在李賢腦海中轉了一轉,他便沒好氣地朝前邊努了努嘴:“好好的我家大門口都被人堵了,你說我在看什麼?話說你那橫槍十八式練得怎麼樣了,師傅來日可要考較!”
薛丁山自信滿滿地嘿嘿一笑:“有阿梨在,當然沒問題!”
彷彿是為了呼應這句話,阿梨笑嘻嘻地拍了拍腰間,那柄特製的彎刀和腰帶上的配飾撞了兩下,發出了悅耳的鳴響。瞧見兩人含情脈脈地你眼望我眼,李賢不禁暗歎愣頭青也有開竅的那一天,便打算撤退。然而,就在這時候,對面太真觀門口終於有動靜了。
氣呼撥出現在人前的正是賀蘭煙,她一身寶藍色道袍,右手卻操著一根馬鞭,鞭首幾乎要點到最前面那個讀書人的鼻子上,話語更是絲毫不客氣:“全都圍在這裡幹什麼,要投遞墨卷就直接去找沛王,堵上太真觀叫怎麼回事?”
“惠真娘子乃是未來的沛王妃,我們不找您推薦還能找誰?”
不知哪個好事的一嗓子吼了出來,頓時附和聲一片,不是在贊賀蘭煙和李賢乃是天作之合,就是盛讚小丫頭美貌。於是,賀蘭煙一肚子的火頓時煙消雲散,原本想要躲在後頭不出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