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看著爸爸,爸爸吃一口,她便吃一口。爸爸喝一口小米粥,她便喝一口小米粥。爸爸吃一粒花生米,她也吃一粒花生米。爸爸再要往嘴裡送進一粒花生米,不小心,花生米掉桌上了,她也再往嘴裡送進一粒花生米,吐出來,假裝不小心,花生米也掉桌上了。她咯咯嘎嘎笑個不停。
“好了,吃飯的時候,不許鬧騰。好好吃。”楊小蘭提高嗓門。
若雪把嘴唇靠在碗邊,兩眼卻機靈、調皮地看著爸爸。爸爸笑,她便笑。爸爸跟他做個鬼臉,她便放開喉嚨大笑。
“你們笑飽了吧?不吃就算了,別吃了,我收拾桌子了。”
段龍山又拿一塊肉鬆餅,女兒也再拿一塊,兩人就這麼邊吃邊說邊笑邊離開餐桌。
楊小蘭見他們吃得香,也拿一塊兒嚐嚐。
“你們別說,這北京的肉鬆餅,還真是好吃。要說麵點,那還是北方的好吃。”抬頭卻不見他們兩人,陽臺上傳來他們的說笑聲。 。 想看書來
高等學府 第十一章(2)
段龍山回南京的第二個星期天,女兒要參加歡迎外賓的表演彩排,他一早便把她送去代代紅幼兒園,難得只有他和楊小蘭兩個人在家。
“我們系新調來了一個教授,從四川大學引進的,嘴唇比你還厚,估計人很厚道的。”楊小蘭想親近段龍山,挨著他身邊,坐在沙發上。
“唇厚未見得仁厚,唇薄未見得刻薄。”段龍山像是有所含沙射影,楊小蘭看看他,他卻把目光移到了窗外。
楊小蘭又說:
“我們系一個老師生了個女孩,起了個名字,難聽死了,叫什麼‘尤琦’,人家聽了,還以為是‘尤其’、‘油漆’呢!哈哈——”兩手下意識地在沙發上拂來摸去的。
“名字不過是個符號,有必要這麼在意嘛!”他的輕蔑之意溢於言表。
楊小蘭停了停,站起身來,把段龍山扔在茶几上的報紙理理順,又找了個話題:
“我們系的會計得白血病了,就是血癌,需要骨髓,怎麼說,她妹妹也應該捐骨髓,自己的親姐姐嘛,哎——她這個妹妹,還就是不願意捐獻骨髓,你看,這事鬧的……”
還沒等她把話講完,段龍山騰地一下站起來,連看都不看他一眼,悶聲悶氣地,走進臥室,關了房門。已經找不到什麼話題的楊小蘭頓時感到透心的涼,心裡估摸著他是不是在單位出了什麼事情了,從前就是話不多,也不至於如此隔膜。這麼想著,便同情起他來。
“是不是你從中央黨校回來,他們把你的工作給調了?是不是把你給架空了?他們別搞錯了啊,是中央黨校哎——”楊小蘭推開房門,“你這是幹什麼?跟個悶頭雞似的,有什麼話,你就說唄!”
“沒事!”
“沒事?你大白天躺床上幹嘛?有什麼話,你就說唄!是不是在外面受氣了?唉——誰工作上沒有個不順心的時候。”
“沒事。”
“沒事?你怎麼連話都不跟我說呢?我又沒得罪你。”
“沒事。”
“沒事!沒事!沒事!跟你這麼多年,我還看不出你有事沒事?愛說不說,隨你!”
楊小蘭終究是覺得無趣,甩著膀子,晃悠到客廳,開啟電視,把聲音調到最高。正是一對夫妻在爭吵,孩子急需輸血,父親的血型卻對不上,一邊是有生命危險的兒子,一邊是怒不可遏的父親,母親百般無奈,又百般強辯……
段龍山幾乎是從臥室跑出來的:
“這個電視劇有意思,在北京就看了一點兒,可惜沒看到結局。”
“這有什麼好看的!”她說著就轉換了頻道。
“這個結局,我得看看。”他來了興致。
“沒想到,這種胡編亂造的電視劇,你還真這麼有興趣。”
“藝術來源於生活並高於生活。這類事情在生活中又不是沒有。”
楊小蘭心裡忐忑不安:尚金堂說得沒錯,這隻悶頭雞,陰得很,東一榔頭西一棒的,沒安什麼好心。
“看來,你就是對這種雞零狗碎的事情有興趣。慢慢看吧,你!”楊小蘭說完便去衛生間,梳洗準備了一番,嘣的一聲關了大門,出去了。
“怎麼能沒有興趣呢!”段龍山咬咬牙,雙眼膨脹著憤怒,轉過身體,狠狠地瞪了一眼已經緊閉的大門。
段龍山上次從北京中央黨校匆匆回家,要趕到省委去開會,就忙著煮點兒泡麵。撕開面袋和作料袋,把麵條和作料放進鍋裡,收拾了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