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太多的人來看我,我怕抖。”
“到哪裡看你?”
“清涼山。”
“別瞎說。”
“謝謝你照顧。”
他就這麼平靜地閉上眼睛,王阿姨照顧他的這半年,沒見過他這麼安靜。平日裡,他好像是有點兒傻了似的,跟王阿姨說上三兩句話,就會說:“我不行,我怕抖!”王阿姨說,看著他那個樣子怪可憐的。他也從來不敢伸手接東西,王阿姨鼓勵他,他就會說:“我怕抖,真的!”王阿姨百思不得其解,一個城裡的大教授怎麼還不如一個鄉下的老漢呢?我們鄉下的老漢是吃得下,睡得著,天大的事情留著明天再說唄!
他就是這麼帶著怕抖的羞辱一併去了清涼山。一九八二年的秋季,他北京母校的領導驚聞噩耗,專程來南京,取走了他的骨灰,在北京八寶山公墓給他修了一個寬大的墓穴,豎了一塊堅如磐石的墓碑,刻有“偉大的國學泰斗——高昌錄”,他終究是屬於北京的!
中文系主任雷一鳴應邀去北京參加高昌錄的八寶山葬禮。乘一夜火車,一早回到南京,中午便請了五位老師一同去鼓樓廣場邊的清真馬祥興菜館小聚。中文系的老師們,時常到這家老菜館輪流做東,為著充分交流,為著聯絡感情。用他們的話來說:這家老菜館是中文系的根據地。他們喜歡這家老菜館的滄桑感、年輪感和文化感,又有如於右任、胡小石、胡翔東等著名學者和政要曾經的光臨與偏愛,這裡便是最適合知識分子小聚、小酌之地。十九世紀中葉,這家原本連招牌字都沒有的荒飯攤便在南京城南一帶小有名氣。二十世紀初葉,南京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