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姬黯然道:“何況,寶兒此刻肩上已承擔起武林的命運,又怎能讓他心裡再加上如此沉重的負擔,他若永遠不知道這秘密,活得必定快樂得很。” 
胡不愁嘆道:“但我那方大哥眼見愛子便在面前,卻不能相認,這又是多麼大的痛苦?” 
水天姬道:“做父親的寧願如此痛苦,也不忍令兒子傷心的天下為人父母者,只怕大多會這麼做的。” 
她悽然一笑,接道:“真誠的愛,原是犧牲,而非佔有為了愛而犧牲自己,成全自已所愛的人,這原本也是件幸福的事。” 
胡不愁凝目瞧著她,久久不能說話。 
水天姬悄然移開目光,轉向萬老夫人,道:“他們為的難道只是想見寶玉一面?” 
萬老夫人道:“這是最大的原因,但卻並非全部原因。” 
水天姬道:“還有什麼原因?” 
萬老夫人道:“這十七年來,他們已研究出許多武功的奧秘,而他們自己已全無爭雄武林之心,他們只願這些武功之奧秘能得留傳後世。” 
水天姬道:“不錯,他們心目中之傳人,自然就是寶玉。” 
萬老夫人道:“方少俠得到這些武功之奧秘後,再戰白衣人,勝算必定要增加幾分,是以他們必須要在寶玉會戰白衣人之前見著他,這也是他們的苦心。” 
水天姬道:“但會戰白衣人之期已逼在眼前,寶玉縱然聰明絕項,也未必能在這短短几日間學得這種武功奧秘的。” 
萬老夫人道; 
“行非常之事,自然要用非常的手段,他們必定會先要方寶玉吃許多苦,甚至要他遭受到生死呼吸的危難,這樣,才能逼出他潛在的最大智慧無論是誰,在這種情況下,都會學得很快的。” 
水天姬道:“不錯,練武場上三年,諄諄善誘,也未必能為生死決鬥中親身體驗之一劍,在危難中所得之物,是沒有別的事能代替的。” 
胡不愁嘆道:“不錯,他們若要寶兒得到劍中之津萃,他定要先將寶兒置於生死呼吸之決戰中,必定要先讓寶兒感覺到性命的威脅,然後寶兒才能深切體驗到這一劍的奧秘,而且,在這種情況中學得的,也永遠不會忘記。” 
萬老夫人道:“正是如此。” 
水天姬道:“但還有件事你不知道。” 
萬老夫人微微笑道:“世上會有我老婆子不知道的事?” 
水天姬道:“你可知道寶兒的外祖也去了白水官?” 
萬老夫人也不禁動容道:“清平劍客自三空如此說來,此番方寶玉一去白水宮,豈非祖孫三代都可相見。” 
胡不愁長嘆道:“只可嘆相見之後,卻不能相認,寶兒還不知道對方是誰” 
突聽艙外紛紛大叫道:“這是什麼這是什麼” 
水天姬忍不住扶著胡不愁出去,只見海上飄來一個巨大的包袱,五色的包袱,正是以五色帆密縫緊包著的紫衣侯武功秘笈。 
一個人的屍身攀在包袱上,雙手緊緊抓著包袱,他的面目雖已浮腫腐敗,但依稀仍可認出是伽星大師。 
胡不愁聳然動容道:“他終於得到了。” 
水天姬道:“但他卻已死了,立刻又失去了。” 
胡不愁嘆道:“一個人若能得到他平生最最渴求的東西,縱然只是片刻,也如永恆,縱然身死,死也無憾。” 
方寶玉終於穿過曲折的秘道,到了水娘娘的寢宮——宮中的輝煌燦爛,自是不說也可想象得到。 
“一個人端坐寢宮的中央,她身上穿著千百層薄如蟬羽般的輕紗,面上也覆著十餘層輕紗。 
雖然無風,但輕紗仍不住在飄動,她雖然坐在那裡動出末動,但整卜人卻似已要羽化登仙,乘風而去。 
她看來正如霧中的津靈,雲中的仙子。 
她雖然沒有動,寶玉也沒有瞧見她的臉,卻已感覺出她那種絕世的風儀,絕代的美豔。 
他競不由自主為之震懾,幾乎不能開口。 
只聽一個嬌媚得無法形容,又清冷得無法形容的語聲自輕紗中傳出,一字字緩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