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闈桂榜,第一名謂之解元,在世人眼裡心裡,與一般舉人大不相同。這人一嗓子喊出來,連許夫人都忍不住又把窗簾掀起一點往外看,道:“方才那人可是說解元?”
許珠跟著看出去,只見七八個學子大步行來,正擋在剛才那輛馬車前頭。為首的學子衝著那青衫少年一拱手:“梅解元,在下耿波,忝居秋榜第二,正欲向梅解元請教一二,還望梅解元不吝賜教。”
這番話說出來,一整條街上的人都停下腳步看熱鬧。許珠目不轉睛地盯著看,小聲道:“這是要做什麼?”
許夫人到底比女兒經的事多,道:“怕是不服這秋榜的名次,要當街發難了。怪哉,難道取士不公?”
外頭的婆子倒是剛剛打聽了一番訊息來,聞言忙道:“聽說這次的解元是個外籍的。”
考秀才與舉人,均應在原籍考試,唯有春闈之時,天下舉子才共聚京城,爭那三百進士名額。便是你離家鄉千里萬里,也是這個規矩,若想在別處考試,必得有些門道才行。
這外籍的人中了舉人也還罷了,竟奪瞭解元,難怪要引得本地舉子有些反應了。這耿波,想來是自負才學,一心要爭這解元的,如今竟花落他人之手,怕是這口氣咽不下去,才來當街攔人。
許夫人這裡思忖著,那邊耿波已經朗聲道:“在下秋闈還算順手,幾篇文章自認尚可一觀。梅解元高踞榜首,想來文章更是出色,在下想拜讀大作,也長些見識,不知梅解元可否將大作寫出幾篇,容我等一觀?”
這話說得就更是明白了。別看一口一個拜讀,其實就是來鬥文的。耿波敢有此舉動,可見對自己的文章甚是自信。文無第一,有時名次略有些相差,說不定就是中不中主考心意而已,若是梅解元的文章與耿波相彷彿,這可就不好說了……
許珠雖不知這些道理,卻也緊張萬分。卻見那梅姓少年微微一笑,慨然道:“我輩文人,正要相互討論才可長進,耿兄肯指點一二,我求之不得。不如就去前頭茶樓之內,我等清茶論文如何?”竟是大大方方就接了下來。
第113章 姻親
解元論文一事, 數日之內就傳遍了整個京城。
當日一眾新舉子們往茶樓裡去了,許珠自然不能跟了去,可好事者眾, 早把此事傳得沸沸揚揚, 只消叫人去仔細打聽一下, 便連當日那一眾新舉子們都各是什麼神態,說了什麼話都能打聽出來,更不必說梅耿二人應試的文章了。
舉人試要考三場,頭一場出三道《四書》題, 一篇應制詩,及經義四篇。所謂文章重《四書》, 便是頭一日的三道《四書》題最為要緊。可這一回,耿舉人開始只默出了自己的三篇《四書》文,梅解元卻不但連應制詩和經義都默寫出來, 甚至連第二場第三場所考的那些詔、判、表、誥及時事策論題都默了出來, 最終逼得耿舉人也只好把所有的文章都默寫出來,擺在那裡供人比較。
這一比,耿舉人真是完敗。
許珠的丫鬟知緗從外頭把所有的文章都叫人給抄了回來:“奴婢不懂文章,可聽人說, 梅解元這一篇篇的文章,哪篇都比耿舉人的好, 比得那耿舉人灰頭土臉,再不敢說什麼論文的話了。”
許珠隨手就把耿舉人的那一摞文章扔一邊去了,只捧著梅解元的看。其實她也看不出個好歹來, 只是捧著就覺得心中歡喜:“如此說來,梅解元這是實至名歸了。”
“可不是。”知緗不曉得自家姑娘怎麼突然打聽起這個來,但這事兒眼下是京城裡的知名事件,僅次於皇上有了長子——說不定比皇長子還引人關注,畢竟那是皇帝的家事,離著大家遠著呢,倒不如這舉人解元的,大家更喜聞樂見一些。
“咱們老爺也叫人抄了文章回來,說梅解元這文章寫得花團錦簇一般,給了少爺,叫少爺好生習學呢。還說梅解元的策論題言之有物,不像那耿舉人紙上談兵,比一比,就見出高下來了。”
知緗到底也是翰林府上的丫鬟,很是懂幾個成語,難得把許良圃那麼文謅謅的評價都一字不差地學了來。
許珠聽了心裡更高興,道:“那外籍的事兒,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梅解元究竟是哪裡人?”
這個知緗也打聽了:“聽說梅解元是嶺南人,跟著家裡人來了京城,不知怎麼的就在京城應了秋闈。那耿舉人,做秀才的時候就考了案首,文章也是好的,有三元及第的志向呢。就為這個三元及第,明明十五六歲上就能考中秀才的,硬是拖到十八歲,中了秀才又苦讀了兩年,就是衝著秋闈解元來的。誰知這一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