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會兒他是半點都不想去了。他已經能預見到,倘若他去了景陽宮,袁勝蘭一定還是要拉著他哭鬧,說皇后和賢妃謀害龍嗣,要他處置皇后和賢妃。可是別說毫無證據,就算有證據直指皇后,中宮也是不能輕易動搖的。更何況,他也根本不相信皇后會謀害袁勝蘭腹中的胎兒。
皇后不是這樣的人。若是皇后喜歡用這種陰謀,那當初許瑤產下皇長子,皇后就可以去母留子了。可是皇后並沒有,甚至由著袁勝蘭抱養了皇長子。而皇后也真的不必用那種手段,只要皇后願意把皇次子記在名下,一切都會迎刃而解,別說袁勝蘭肚裡這一胎還不知是男是女,就算她生下十個兒子,也沒用。
所以皇帝還是留在了長春宮。他既不想去聽袁勝蘭哭鬧,也有問題要問梅賢妃。
“臣妾只是覺得有些奇怪……”梅賢妃心裡咯噔一跳,沒想到皇帝在這一番折騰之後,還會特意問她這個問題。
皇帝眉頭皺了起來:“難道你也疑心沈宜人不成?”
“臣妾也是怕沈宜人一時糊塗,畢竟袁昭儀與沈家——”
“是你宣沈宜人入宮的。”皇帝並沒有被梅賢妃的話糊弄住,“你若怕她與袁昭儀衝突,又為何要宣她入宮?”
梅賢妃咬了咬嘴唇,知道再糊弄不過去了,只得起身跪下:“是臣妾糊塗了。臣妾怕,怕有人說是臣妾謀害龍嗣,所以慌亂之中,只想著推個人出來先擋一擋。臣妾知道於情於理都說不通,沈宜人最後也會沒事,所以就……”
皇帝皺著眉頭:“清者自清,再說,朕自會查得清楚還你清白,何須你如此做……”
梅賢妃眼圈一下就紅了:“陛下,這是說不清楚的。今日陛下派了平安大監親自去查,還有太后及景陽宮的人為證,昭儀猶是認定臣妾做了手腳——不單昭儀這樣想,太后一定也是這樣想的,就是後宮嬪妃,心裡怕也都在疑著臣妾和皇后呢。有些事根本無須憑證,就是有了憑證,人也多是相信自己心裡的念頭……臣妾也就罷了,可皇后也因此……臣妾當時一陣慌亂,忽然就沒了主意,便,便……是臣妾自私了……”
她說得如此坦白,皇帝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嘆了口氣,伸手將她扶了起來:“便是如此,你也不能推禍於沈宜人。沈家於朝廷有大功,便是朕,也不能如此隨意地對待沈家人。沈宜人是誥命,不是宮人奴婢,你這樣做,會寒了功臣之心。”
皇帝的聲音雖然溫和,話說得卻很重了。梅賢妃低頭垂淚:“臣妾知罪了。”
“你知錯就好。”皇帝站起身來,“今日之事,朕會賞賜沈家。此後,再不可如此了。”
梅賢妃連忙擦擦眼淚:“不如臣妾送些東西去與沈宜人賠禮吧?”
皇帝沉吟了一下,點了點頭:“若你如此做,自然更好。”若是由他給沈家賞賜,固然也是榮耀之事,卻到底是把這事含糊過去了,自然不如梅賢妃自己做個姿態出來,更能安撫沈家人。
梅賢妃沒想到皇帝真同意了,心裡不由得一噎,但話已出口,也只能低眉道:“那臣妾多準備些東西。”
“這倒不必。”皇帝也不想把這事兒鬧得太大,到底是他的嬪妃,若真是大張旗鼓往沈家送賠禮,那也太有失皇家臉面了,“選幾樣精緻東西,悄悄送過去就好。”
說罷,皇帝便起身往外走:“鬧了這一天你也乏了,早些歇著罷。不必擔心,此事已然查清,誰也不能隨意誣陷於你。”
“皇上不去看看耀哥兒嗎?”梅賢妃失望地道,“耀哥兒今日有些被嚇到了呢……”
“朕還有些奏摺要批,你也歇罷。”皇帝很清楚這不過是妃嬪們挽留他的手段。今日長春殿裡雖然鬧騰,可皇后早就叫人把耀哥兒哄著在自己殿裡玩,哪裡就會嚇到呢?而且這個時候,耀哥兒應該已經睡了。
梅賢妃目送皇帝離去,臉色有些陰沉。今日什麼都沒試探出來,反倒惹了皇帝不悅——其實她也料到皇帝會問她,可沒想到最後會要她去賠禮。
“娘娘——”汲月小步過來,“皇后娘娘請娘娘去交泰殿。”
“這個時候了,叫我去交泰殿做什麼?”
“聽說,皇后娘娘是要問沈宜人之事……”她給了來送信的小宮人一點賞錢,打聽出來的。
“又是沈宜人……”梅賢妃臉色更沉了,不過這也說明,梅若嫿的話是對的,沈家對朝廷、對皇帝都很重要,這樣的勢力,若是能掌握在自己手裡……
交泰殿在夜色中看起來又輝煌又大氣。相比之下,長春宮雖然建築精雅,卻遠不如交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