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望著滿城的燈火,西京忽然間喉頭聳動了一下,咕嘟嚥下一口口水,“天香酒樓……如意夫人的姊妹。”
“咦,不是說不喝酒了麼?”那笙笑嘻嘻地吃著東西,忽然看到西京的臉色黯淡下來,知道觸了忌諱,連忙閉口。西京沉默片刻,回頭看著西方的天際,低聲:“來不及……來不及去空寂之山看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了。只能等送你去了九嶷,再去處理師傅的後事。”
看到劍客黯然的神色,那笙忽然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小心翼翼問了一句,“你師傅……一定很了不起,是吧?”
“嗯。”西京低著頭,看著手中的光劍,忽然轉頭一笑,“是的,很了不起——雖然她一生裡沒有做過什麼可以名留史冊的事情。”
那笙咬下一塊魚,叼著魚肉反駁:“沒有啊,她教出了大叔這樣英雄了得的徒弟,一定會名留史冊的!——她年紀一定也很大了,才到了時間走了。你不要難過。喏,吃魚。”
“好,我不難過。”西京笑了笑,抓過草葉包著的魚,專心地吃了起來。再也無話。
風在曠野裡吹拂,帶來澤之國特有的溫潤氣息,宣告著初夏的來臨。
“那笙,回去。”忽然間,傾聽著風裡的某種聲音,西京的臉色驀然變了,握劍起身,一腳踢起土、覆滅了那一堆火,“快!”
“怎麼?”那笙嚇了一跳,剛來得及把手中的東西放下,身子就是一輕。
地上篝火熄滅的一剎那、天空中雲集而來的風隼上,已經有一雙眼睛鎖定了方位。
“就在這裡了。”黑暗的機械室內,旁邊鮫人傀儡木無表情地操縱著,坐在副座上的年輕男子注視著底下乍然熄滅的紅光,吐出了一口氣,緩緩舉起一隻手,“做好戰鬥準備,所有人,分成兩個小組——一組下地包圍目標,另一組負責空中截擊!千萬小心。對手非常強,單兵格鬥沒有人是他對手!記住昨天第十小隊是怎樣全軍覆沒的!”
“是,少將!”身後艙裡傳來整齊劃一的回答,鐵甲和長劍摩擦出冷銳的聲音。
暗不見天日的古墓裡,瀰漫著潮溼陰冷的氣息。
巨大的水藻從地底泉中冒出,瘋狂地蔓延著、佔據了這座墓室,散發出死亡和腐爛的味道。雲煥就坐在這個幽冷詭異的古墓最深處,怔怔看著眼前死去的女子。
細細簌簌地,是周圍那些巨大的水藻在蠕動攀爬,圍著他嚴嚴實實地繞了幾圈。水藻上無數雙紅色眼睛盯著他,那些寄生其上的紅藫發出明滅的光,映得石墓一片觸目驚心的血紅。然而,雲煥卻只是垂目而坐,絲毫不管周圍蠢蠢欲動的怪物。
方才一輪絞殺,這些幽靈紅藫沒有沾到絲毫好處,反而被雲煥瘋了一樣的劍氣絞得支離破碎——所以在雲煥頹然坐倒在石地上後,那些紅色的眼睛一時也不敢再進逼,只是逡巡地注視著,尋找著這個人的弱點。
墓中不知時日過,這樣靜默的對峙,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
然而滄流帝國的少將居然絲毫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也顧不上去想敵人去了哪裡、如意珠如果丟失瞭如何回京覆命——在第一眼,他就確認了眼前女子的死亡。他的表情是空茫的,彷彿一剎那除了眼睛還能看到、其他所有五蘊六識都被封閉。
那個被幽靈紅藫吞噬的人就在不遠處,然而近在咫尺,他卻失去了上前檢視的勇氣。
不知過去了幾日幾夜。長久的對峙,最終忍不住的還是巨大的水底怪物,慢慢蠕動著、所有紅色的蘑菇慢慢長大,傘下的孢子成熟了。
感知到了危險的進逼,插在他身側石地上的光劍忽然鳴動。
雲煥看了一眼那把光劍,眼眸裡陡然有刺痛的表情,迅速移開了眼睛——沒有變化。銀白色的劍柄上,師傅親手刻上去的“煥”字依然在,然而卻並沒有出現師門中所說的、先代劍聖亡故後的“傳承”現象!
也就是說,師門和師傅、最終並沒有承認他這個弟子。
師傅……師傅。雖然你至死都絲毫不怨恨我、卻最後做出了將我逐出門牆的決定?!
即使從私心裡,你完全原諒了我“弒師”的行為;可從先代劍聖的角度、你卻認為我終歸不配拿起這把劍聖之劍!你……其實對我非常失望——是不是?是不是!你認為我不配當劍聖、不配當你的弟子、更不配傳承你的技藝?不錯……一個負恩反噬、不擇手段、背信棄義的冰夷狼子,怎麼配接過空桑的劍聖之劍!
“不是我……不是我!”那個瞬間,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憤怒、悲哀和絕望,少將的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