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清楚呢。那孩子被嚇得夠嗆,好像得失魂症了。”
“什麼叫失魂症?”有人問。
“就是不記事兒了。”略知道一些詳情的,便主動給那不知道的解著惑,“以咱虎爺編的新詞兒,又叫失憶——失去記憶。就是你連你自個兒叫什麼,爹孃是誰,全都不記得了。”
“哦,怪可憐的……那可是永遠都想不起來了,還是隻這麼一會會兒?”
……
且不說走遠了的人們如何議論著“那個得了失魂症的可憐孩子”,只說雷寅雙跑回王家,一進門,便只見滿院寂寂,果真竟是一個人都沒有。
她推門進了正屋,一抬頭,就只見江葦青正垂著頭,乖乖坐在竹榻邊,竟還是她離開時的那個姿勢——就好像他們跑出去之後,這屋裡的時間給凍結住了一般。
那一刻,雷寅雙忽然就有種古怪的感覺。就彷彿這孩子十分脆弱,只要她用力一眨眼,他便會隨著她眨眼所帶起的微風,化作點點粉末,消失在那抹映在他背上的陽光裡一般。
就在她怔忡這際,那孩子忽然動了。他回頭看向她,然後,唇邊緩緩露出一個微笑來。那蒼白的唇間,微微露出兩顆潔白的門牙,不禁叫雷寅雙又一次把他跟小白兔聯想到了一處。
直到這時,雷寅雙才敢眨眼。於是她補償似的,看著那孩子用力眨了兩下眼,然後對他笑道:“現在你不用怕了,人販子都捉住了。”
江葦青並不怎麼關心那幾個人販子。雷寅雙等人跑出去後,他一個人坐在寂靜的屋裡,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全都仔細梳理了一回。雖然對於怎麼又回到了十歲年紀,他仍是不得要領,卻已經在腦海裡把他的處境,以及他將要面臨的種種問題,全都理了個頭緒。
顯然,他之所以被拐,是有人有心指使的。而那指使之人,未必有那種好心要留他一命。不定是人販子自己起了貪念,見他長得好,沒捨得殺掉他,想要把他販到南方去再賺上一筆——要知道,自古以來南方就有豢養孌童的習俗。
至於以後……
若事情的發展仍如他上一個十歲時那樣,那麼不出三五天,他哥哥江承平便會帶著侯府的人追來,然後把他領回去。不等回到京城,江承平便會找來一個大夫替他看腳……然後,等他回到京城後,會因為腳上的殘疾而變得愈加頹靡,愈加地放縱自己,以至於他那原本就不好的名聲變得更加不堪,最後導致連太后和他的皇帝舅舅都對他失望透頂,再不願意相信於他……
若他不做些努力,那麼,這將就是他的未來。
江葦青低頭看著他的右腳,然後默默捏緊拳頭。以前他曾無數次地跟自己說,如果他的腳是好的,他將會如何如何,他將再不這樣頹廢……而直到現在他才明白,一切都不過是他放縱自己的藉口。他的頹靡,跟他的腳是不是瘸了,根本一點關係都沒有。如果他想振作起來,便是缺了一條腿,他照樣能振作起來。而如果他不想站起來,或者周圍的人不希望看到他站起來,那麼健康地活著回去,只怕最後仍然會被養成前世那個渾渾噩噩的他……
何況……
刀子刺進體內時,江葦青才頭一次明白到,為什麼每次在虎爺身邊時,他都感覺特別的開心,感覺身體裡有種別樣的溫暖……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對她動的心,可等他意識到時,他的生命已經到了盡頭……
雖然不明白怎麼又回到了從前,可既然換了一世,他便再不會讓自己那般糊塗下去。那些原該他的,他自會握緊了不放。而原並不屬於他的……比如虎爺……老天保佑,虧得她如今才是個九歲的孩子,虧得他也只有十歲的年紀,虧得一切都才剛開始,虧得他想要做什麼都還來得及……
門外明亮的光線忽然一閃。江葦青扭過頭去,便只見才剛剛九歲的虎爺,紅撲撲著一張小臉,站在門檻邊,眼神明亮地看著他。
☆、第九章·情報
第九章·情報
那孩子扭頭向雷寅雙看過來時,眼裡毫不掩飾的欣喜,不由叫雷寅雙又是一陣內疚。
此時姚爺已經給那孩子的傷腳上打了綁帶,這會兒他的腳正擱在竹榻上——就是說,他是哪裡都去不了的。偏如姚爺說的那樣,才剛逢大難的他,還是在這樣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唯一一個跟他略有些熟悉的人,竟丟開他自顧自地玩耍去了……
雷寅雙一陣自我檢討後,便下意識對那孩子露出一個討好的笑,走過去坐在他的身邊,問著他道:“腳上可還疼了?”
孩子搖搖頭,一雙因揹著光而更顯黑白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