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就叫正好買菜回來的胖叔在她腦勺後面敲了一記,怒道:“明明記賬是你的事兒,你求我幫你,我才免為其難幫你記上兩筆的,這會兒你倒嫌我記得不好了?!趕明兒你還是自個兒記吧!”
雷寅雙再沒想到叫胖叔抓了個現行,便回頭衝胖叔皺著鼻子又是一陣討好的笑。她正想著要怎麼忽悠胖叔,忽然看到板牙奶奶提著那個白色陶罐,拄著根柺杖艱難地邁過客棧那高高的門檻,便忙丟開胖叔迎了過去,一邊叫道:“奶奶怎麼來了?有什麼事也該叫我過去才是。”
板牙奶奶將那罐子遞給她,搖頭道:“整天坐在家裡也無聊,趁著把罐子還你的當兒,我也上街來逛逛。”說著,抬頭看看站在櫃檯邊的胖叔和三姐,道:“都在呢。”又一拉雷寅雙的胳膊,“我有話問你。”
“哎。”雷寅雙應著,攙扶著已年過七旬的板牙奶奶穿過櫃檯,來到後面的賬房,一邊回頭招呼了一聲:“大牛,倒杯茶來。”一邊問著板牙奶奶,“奶奶可是找我有事?”
“正是要問你呢。”板牙奶奶拉著雷寅雙在桌邊坐了,問著她道:“健哥兒走了多久了?”
“得一個月了吧。”雷寅雙道。
“那怎麼到現在還沒回來?”板牙奶奶問。
雷寅雙笑道:“科舉過後還要等放榜,若中了還有殿試,我算著,不到四月底怕是回不來呢。”
板牙奶奶沉默了一下,嘆了口氣,拍著雷寅雙的膝蓋道:“也就你爹和你花姨心大,健哥兒趕考,他倆不說留下來照應你,倒帶著小石頭送你娘回鄉了。”
雷寅雙笑道:“這原是我孃的遺願。這都十來年了,總因路遠沒能叫我娘落葉歸根。如今正好趕上有順路的船,多難得的事兒。不然那麼遠,又只有我爹和花姨兩個,加上小石頭,我還不放心他們呢。再說了,我都這麼大的人了,鎮上又有你們大家夥兒照應著我,他們能有什麼不放心的。”
板牙奶奶又拍了拍她的膝蓋。
雷寅雙便問道:“奶奶找我什麼事兒?”
“對了,”板牙奶奶道,“這一打岔,險些忘了。這人一老吧,就老愛琢磨一些有的沒的。我想著健哥兒這一去趕考,不會不回來了吧?那戲文裡的蔡伯喈、陳世美,可都是高中之後變心的。不是我說你,你這孩子從小就大咧咧的,這事兒你自個兒可得上著點心。等到四月底若是看不到他回來,你可千萬記得上京城去找他,可別像戲文裡的趙五娘和秦香蓮那樣,傻傻地在家等了那麼多年才想起來上京城去找人。等到那時候,什麼生米都做成熟飯了!奶奶年紀大了,記性也不如從前了,因今兒突然想到,怕到時候忘了,所以才來跟你說一聲兒的。你可千萬自個兒記在心裡,到時候就依著奶奶的主意去做,知道嗎?”又道,“那小兔崽子要真敢變心,看咱鴨腳巷的老少爺們哪個肯饒他!”
“奶奶……”
雷寅雙看著板牙奶奶一陣哭笑不得。當年她之所以會跑到河邊去撿回來一個什麼撈什子世子,就是因為板牙奶奶聽說她爹和花姨的事後,跟她說什麼“小白菜”的故事,才叫她異想天開地想要給她爹撿一個現成兒子回來。沒想到,都過去這麼多年了,板牙奶奶這聽風就是雨的稟性竟一點都沒變。
“奶奶,放心吧,健哥不是那樣的人。”她安慰著老人家道,“他要是真變心了,那我就依著奶奶的主意,打上京城去。先把他打個半死,然後再休了他,踹了他,回頭我就重新招個小女婿,照樣快快活活的過日子。奶奶放心吧,我再不會讓自己吃虧的!”
她的胡說八道,逗得板牙奶奶也是一陣哭笑不得,捶著她的膝蓋笑罵道:“這孩子,胡說什麼呢!”
二人正笑著,賬房門口垂著的門簾一動,一個身影託著個茶盤,一瘸一拐地進了賬房裡。
雷寅雙趕緊站起來,伸手接過小兔手裡的茶盤,問著他:“怎麼是你?大牛呢?”
小兔道:“樓上客人叫茶水。”
那低沉的聲線,震得雷寅雙到底沒忍住,伸手搔了搔耳垂。
板牙奶奶則眯著個眼,把小兔一陣上下打量,回頭問著雷寅雙,:“雙雙啊,這是誰家的孩子?我怎麼不記得了?”
雷寅雙趕緊笑道:“這是新來的,奶奶不認得。奶奶叫他小兔就好。”
板牙奶奶眯著眼把江葦青又仔細看了一眼,道:“新來的?我怎麼覺得好像見過他?”
江葦青默默眨了一下眼。
雷寅雙笑道:“奶奶肯定是記差了。”又從椅子上扶起板牙奶奶,道:“奶奶,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