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玉棠瞳孔猛地一縮,險些失態地站起來。
這不可能!
“越清風……”
她聲調變低,語調裡是從未有過的刺骨冰寒,一字一句,像是要將眼前人拆骨剝皮拆吞入腹,“話可不要亂說!”
越清風一動不動地坐在原地,眼眸深深地盯著奚玉棠面具後的眼睛,在那裡,彷彿醞釀著一場驚心的風暴,徹骨冰寒,殺意奔騰。
“不信?”他輕聲問。
“他早就死了。”體內殺意澎湃,奚玉棠面若冰霜,戒備全開,腦中開始演算無數種殺死眼前人的方法,出口的話卻在自己未發覺的情況下換了稱謂。
“本座……才是真正的少!主!”
越清風笑了,一字一句道,“你不是。”
話音未落,幾乎是眨眼間,奚玉棠已至越清風身側,削鐵如泥的紅線幾乎在電光火石間纏上了他的脖頸,同時左手一翻,數根銀針直抵對方眉間竅門!
紅線逼入肉中,一行殷紅的血順著越清風如玉的面板流下,飛快地沒入了他的衣襟深處。
與此同時,先前奚玉棠所坐之處,只聽一聲令人頭皮發麻的刺耳聲響起,石凳應聲而裂。
“咳……”越清風痛苦地咳出了聲,聲帶振動下,脖頸傷口更深,“奚玉棠,你兄長是我師兄……”
“他早就死了!”奚玉棠手指驀然收緊,一字一句,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一般,“在很多年前,奚家就被滅門了!”
越清風嘴角溢位了鮮血,他驟然抬手抓住了眼前人執線的右手,力道之大,幾乎要捏斷那脆弱的手骨,“你兄長曾對我說過許多他的事,其中便包括他,咳,極為疼愛的小妹……”
他臉色白的嚇人,嘴唇都沒了血色,卻仍艱難地將話說完。
“奚家被滅滿門而無後之事雖秘而不宣,在頂尖世家門派卻不是秘密……十年前你突然出現,以魔教少主自稱,眾人只當你是玄天高層為了不斷傳承而找來的私生子……”
他眼前模糊,劇烈地咳了一聲,強打精神。
“你有恃無恐……是因為無人知你活著,可對?”
奚玉棠呼吸一滯,瞳孔幾乎縮至成針,心房一顫,真氣剎那間險些逆行。
破綻一出,越清風當即抓住機會,周身內力砰然爆發,頸上紅線寸寸斷裂。
兩人於毫釐之間交手數次,終於,越清風抓住機會,手上巧勁發出,將奚玉棠整個人往後逼退數步,接著一指連點胸前,肩膀一滯,一口淤血吐了出來。
乍見他吐血,奚玉棠身形踉蹌停下,理智徹底回籠。
怔怔望著越清風,她甚至忘了呼吸。
打從決定要走這條路開始,她就有了被拆穿的覺悟,只不過當年想的只是能拖多久拖多久,拖到玄天緩過氣,拖到她武功大成——畢竟,她真正的身份一旦曝光,容易引來強敵,而她太弱,玄天太弱,保不住。
她以為這世上已經無人能猜到她的身份了。已知的仇人都被她借各種名目殺得差不多,血殺殿那個被鄒青幹掉的殿主、聽雨閣王牌、唐家旁支、玄天叛徒……如今蕭承一死,就只剩下寥寥一兩人和主謀了。
“你……”奚玉棠聲帶發顫,“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你懂我在說什麼。”越清風道。
十六年前,雪山一戰,奚家莫名其妙被一夜之間滅了滿門。
先是奚之邈和唐芷嫣夫妻出門辦事卻傳來死訊,接著有人攻上雪山,裡應外合。當家人不在,沒人知道對方目的為何,上來就殺,整整一夜,玄天上下雞犬不留,包括少主奚玉嵐,以及只有五歲、連個正經大名都沒起的奚家小小姐。
據聞,雪山出事後,幾大門派世家掌教聯合上門探查,先於大殿內見到少主奚玉嵐和幾大護法的屍體,隨後循著蹤跡,在後山深處挖出已經凍青的奚家小小姐和隨身家僕,少林淨空方丈親自確認後宣佈其死亡,奚家一脈已斷。
後來又過五六年,玄天覆滅之事平息後,雪山上傳出奚之邈寄養在外的私生子被千里尋回,成為新少主。事雖稀奇,但想來不過是個沽名釣譽之徒,可能是私生,也可能毫無血緣關係,徒惹笑談。
玄天教名存實亡,實難構成威脅,頂尖門派世家又自持身份,不願落井下石以留罵名,畢竟魔頭已死,奚家絕後,該分割的利益也分割完畢。若不是少林方丈放話眾生有德,第一個作出表率之姿,表示只要不危害武林,不墮入邪魔外道,玄天可重建,恐怕還會引來更多貪心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