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變了形,半張臉血肉模糊半耷拉著,另外半張臉扭曲不堪。
奚玉棠彷彿見到了一個正在走向死亡、最終會化成一灘爛肉的人。
她驚呆了。
彷彿察覺到了有人接近,寒池中的怪物突兀地睜開了眼。
那幾乎已經黏連的眼皮在掀起的剎那,沖天的殺氣排山倒海般轟然爆發,奚玉棠幾乎是措不及防地對上了那半隻掩藏在幾縷灰白頭髮間的眼睛,渾濁的眼珠彷彿被血色蒙蓋,令她看不真切,卻又從骨子裡滲出極度危險之感。
那隻眼睛猛然一睜,凌厲至極的殺意和血紅的眼白令她整個人不受控制地踉蹌後退了兩步!
彷彿約好了一般,兩人同時出手,一個站在池外,一個坐臥在寒池之內,就在這空曠的寢宮後殿裡,兩道雄渾的內力砰然相撞,猶如兩對互不相容的氣流,驟然接觸,便轟隆一聲炸裂開來!
無形的內力形成了巨大的衝擊波,宛若一道道漣漪,以腳下的寢宮為中心,迅速向四面八方散去,瞬間便籠罩了大半個地宮!
腳下的碎冰寸寸破裂,奚玉棠連連後退抵擋衝擊,終於在退至寢宮門口時,猛地一用力咬破舌尖,激出一口精血,生生將腳下石板踩出一個深坑,成功制止了身體的後退。
“——死!!”
寒池中的怪物發出了一聲怒吼,那聲音,彷彿是多年不曾開口說過話,已喪失了說話能力之人發出的含糊不清的吶喊,包含著極為雄渾且暴躁的內力,震得奚玉棠耳膜生疼,整個人氣血翻湧,竟生生吐出一口血來!
下一秒,怪物的攻擊呼嘯而至,沒有兵器,只有無形的內力,卻彷彿從天而降的牢籠一般迅速籠罩她的全身,絲嚴合縫,找不出絲毫生路!
拼了!
奚玉棠指尖突然出現數根連著紅線的銀針,在即將遭遇滅頂危機的瞬間,所有銀針齊齊出手,所有力集於一點,攜著全身的內力,直指牢籠一處!
只聽噗地一聲輕響,牢籠宛如被針扎破的氣球,倏然破裂一個小洞,須臾間,篤篤篤連環之聲響起,奚玉棠握緊手中的紅線,猛地一扯,盪鞦韆一般倏然拔高身體,整個人借力盪出了牢籠!
剛落地,紅線便再也支撐不住,寸寸斷裂成灰。
像是被巨石碾壓過全身,奚玉棠恍惚以為自己遭受了一場凌遲般的劇痛,大腦空白一片,但眨眼間便清醒過來,長劍出鞘,二話不說對準寒池中央一劍破空劈斬而出!
對方再次抬手,舉手投足間輕描淡寫地接下了攻擊,雞爪般扭曲的手用力一揮,身後牆壁上頓時出現一道深深的劍痕。
寒池上方的嫋嫋寒氣彷彿被狂風吹散,怪物的容貌落在奚玉棠眼中更為清晰,比之第一眼更加觸目驚心,尤其是如今狂怒的狀態,那隻渾濁的眼睛看過來,好似要將人面板都灼得潰爛,殺意如刀,生生割得她全身都忍不住顫抖!
好強。
這個人……不,這個怪物太強了,她完全不是對手!
兩人的視線於半空相交,接著,再次同時出手,奚玉棠持劍,對方空手,相隔數尺的距離,就這樣動靜極大地打了起來。那人對她毫不留手,甚至不奇怪她為何會出現在此——只有死人才不會說出去,所以他就把她變成死人!
奚玉棠確信,如果不是他此時因不明原因無法走出寒池,甚至無法移動,只能用一隻胳膊,恐怕她現在已經死了!
整個地宮因為兩人的戰鬥而從沉睡之中甦醒,無數腳步聲傳來,奚玉棠無暇顧及其他,雖知若被包餃子一定會死無全屍,但她全身心都被寒池中的老怪物所糾纏,竟找不到一絲機會脫身,只能眼睜睜等著自己被包圍,心中焦急不堪,不知越清風有沒有被自己牽連,現在是已經逃出去了還是也被發現了。
對方根本沒有要放她離開的意思,只用一手便壓制自己到現在,她逃不了,打不贏,分身乏術,只能希望越清風不要管自己,迅速離開此地,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千萬千萬不要也攪和進來!
她成長至今,大大小小生死之鬥打過無數次,從沒有一次這樣力不從心過。
但奚玉棠之所以是奚玉棠,就是因為她生來反骨,悍不懼死,遇強則強,即便今日死在這裡,也必然不會讓那老怪物好過半分!
找不到逃離的機會,那就拼一場!她心中一橫,將生死拋之腦後,藉著再次被對方高出她數倍的強悍內力震飛出去的機會,一腳狠狠踏在牆壁上,長劍換至左手,死死咬牙,右手銀針天女散花般灑下,手腕上的鐲子機關一開,數枚暗器緊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