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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部分

可越清風是能委屈自己的人麼?

如今的越瑄幾乎不管事,若非擔憂越清風的病,想著若是自己不管他,憑著任性去地下尋媳婦,到時候可能會被媳婦打,恐怕早就將家主之職移交,逍遙自在地追隨媳婦腳步了——所有越家人都毫不懷疑,這事他絕對能做得出來。

作為這一代的獨子,越家嫡系一根獨苗,含著金湯匙長大的越家少主,遠比奚玉棠想象的尊貴。

這樣的尊貴體現在當他們來到姑蘇城越家老宅後,越清風整個人周身的氣勢都有了些微改變,變得更加出塵、冷漠,也更威嚴。

奚玉棠已經很多年沒見過這樣的越清風了……尤其是在他每日每時撒嬌賣蠢(?)裝可憐地往自己身邊湊了這麼久以後。

……有點懷念呢。

以前大打出手的日子。

年節不比其他節日,越家家主對自家兒子居然會帶好友回家過年這件事報以了極大的熱情和好奇心,還沒等他們安頓下來就已經屁顛顛地跑到了主院正廳,一邊心不在焉地喝著茶,一邊翹首期盼,心中不斷地猜著來客的身份。

他還是瞭解兒子的。

作為一個某種程度上極其冷漠之人,這個天下能被稱之為‘越少主的至交好友’的,越瑄這麼多年也不過只知道一個林淵。

他是有些看不上林淵的,但也明白肅兮為何會選這樣一個好友。撇開小時候的交情,林淵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真正能被稱為【俠】的江湖人,雖然他師父蠢,但架不住他出淤泥而不染啊!

多難得啊……有一個歐陽玄那種智商永遠不上線的拖後腿師父,居然還能長成這樣,也是不容易。

至於還有沒有別人……

唔,玄天教教主算不算一個?

哎呀,小輩的事真是麻煩。越瑄已經多年不涉江湖,對自家看似弱不禁風的兒子在外面都做了什麼也懶得管,誰知道現在的小輩們都在想什麼?以前宿敵是個多正常的詞兒啊,如今硬是被許多奇奇怪怪的話本歪到了相愛相殺上……

嗯,越家主絕不承認自己看過【奚玉棠X越清風】、【少主X教主】這等悄然流傳在坊間的小冊子!

越家可就這一根獨苗苗了……真斷了袖,他這個做父親的,不得在祠堂跪一輩子?

終於,在越瑄老爺左等右等下,越少主終於帶著安頓好的奚家兄妹踏進了偌大的主院。一路來到正廳,奚玉棠一眼便瞧見了坐在主位上那個姿容清癯,閒適淡然的老者。說是老者,其實有沒有過知天命之年還說不準,放在上輩子,也就是個中年人,還是保養的極好的中年人。

身量高瘦,仙風道骨,風姿俊逸,那張臉和越清風有七分像,明明是冬日也不改廣袖長袍的魏晉之風,一頭灰白的長髮被束在腦後,只簡單地用木簪固定,舉手投足間,都彷彿從骨子裡透著世家風骨,從容優雅,端方輕曼,尊貴卻也落拓,睿智卻也不羈。

越瑄的臉上甚至沒有什麼明顯的皺紋,只是那雙眼,當它們看過來時,從內透出來的那種好似能包容一切的廣褒和深邃,以及閱盡千帆後沉澱如斯的歲月厚重,瞬間就滯住了兄妹兩人。

你很難想象這是一個年輕時會對自家人大開殺戒之人。

從他身上,甚至很難想象能有殺氣的存在。

奚玉棠是玄天教主,從小殺人無數,奚玉嵐是殺手組織一把手,殺過的人也不計其數,這兩人同越清風最根本的不同就在於,無論他們看起來多麼瀟灑或溫和,身上始終都帶著一股肅殺之氣,哪怕偽裝得再好,敏銳之人照樣可以聞到那從骨子裡滲出來的血腥味。

比如此時此刻的越家家主越瑄。

這種血腥,不同於戰場上橫刀立馬的將軍,也不同於朝堂上暗箭難防的沒有硝煙,而是一種,從死亡深淵裡爬出來、又摸爬滾打於江湖,無數次行走在危險和死亡邊緣的血腥。

尤其是那個玄衣黑髮的小子,甚至比銀髮紅衣的小子還要危險幾分。

……真是了不得啊,肅兮這兩個‘朋友’。

“父親。”

越清風一改煙雨臺裡的懶散,端端正正地行禮,舉止分毫不差,多年的禮儀教養單憑這一禮便可窺出全貌。

“嗯。”越瑄端著架子淡淡應了一聲,“這兩位便是你信中提到的朋友了?”

“是。”越清風居然罕見地沒有咳,直起腰看向斜後方的兩人。

奚玉嵐接到了自家師弟的眼色,面帶微笑地恭敬拱手,“冒昧來訪多有失禮,見過前輩,在下奚玉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