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白了並沒有。
有恩嗎?
這倒是有的。
然而能在有恩無仇的基礎上,相處成他們現在這樣,如果讓從前的林淵或江千彤來看,那簡直就是不可思議的一件事。
走馬上任第一天她是跟衛寒打了一場,但一沒有出全力,二為了走過場,衛寒是個人精般的人物,沒過兩招就已經摸透了她的心思,於是陪著她玩了一場“翻臉大戲”,半真半假不知騙了多少人。
都說最瞭解自己的人非是朋友而是敵人。奚玉棠和衛寒私交很糟糕,立場也敵對,明裡暗地不知做過多少互相搏殺之事,對對方的瞭解都可謂深刻至極,交手次數多了,往往對方一步棋,另一人就能九曲十八彎地想到十步以後,這種默契,說來諷刺,也不是誰都有的。
打個不恰當的比喻,就像當年的奚玉棠和越清風。
而事實上,從上次東宮大火之後,奚玉棠已經很久沒和衛寒真正掐過架了,除了因為火場裡那句“你為何要來”,也因為二人都不是簡單之人,知道這世上還有另外一種關係,叫合作者。
上一秒還在掐架,下一秒就合作,這種事,林淵、江千彤、沈七都做不到。
可衛寒、越清風、奚家兄妹可以。
這就是兩種人之間天差地別的差距。前一種人,活的輕鬆,後一種,天生勞碌命。
奚玉棠不太喜歡自己這種性格,太功利,不夠明瞭,永遠都享受不了鮮衣怒馬,仗劍江湖的瀟灑。
用一種連自己都沒發覺的豔羨目光望著不遠處的擂臺,奚玉棠不知不覺在走神間洩露了一絲絲真實的情緒。不過這點小情緒,就被身邊人抓住了尾巴。
“既然羨慕,那便去動動筋骨。”衛寒的聲音一如既往冰涼,乍一聽不帶任何情感,但細品下,還是能讓人察覺出一絲關切。
奚玉棠淡淡瞥他一眼,渾身氣勢收起,站沒站相地半倚著柱子,一手搭在腰間的刀劍上,另一手若無其事地搖了搖,“別忘了您的身份,衛大人。這話也敢亂說?本座上去了,他們還有的玩?”
八月底的天依然熱得要死,儘管坐在遮陽地,沾了幾個皇子的光還有冰塊降溫,但也躁得她半分精神都提不起,臉上的面具分分鐘想摘下來。
衛寒短促地笑了一聲,笑容一閃而逝。他還是那副板正模樣,哪怕沒人看,也一定要將腰板挺得筆直,整個人如同一把隨時出鞘的利劍。奚玉棠忍不住想起了她初見聽雨閣‘衛副閣主’時的情景,兩相對比下發現,恐怕現在的衛寒才是他真正的模樣。
“臺上那個可識得?”衛寒目光投向擂臺。
“不。”奚玉棠也眯著眼看過去,“小輩吧?”
“他叫君流玉,17歲,近一兩年才開始嶄露頭角的碧玉山莊少主。”衛寒的聲音不疾不徐,他這個人就是一個行走的冰塊,哪怕是聽他說話,都能降溫。
奚玉棠在記憶裡翻找有關碧玉山莊的訊息,想了半天一片空白,只好放棄,“不錯,年少有為,武功也看得過眼,跟幾年前的楊朝倒是有的一比。”
……你是根本不認識吧?
衛寒抽了抽嘴角。
當他從東宮的大火中逃出來,見到越清風和奚玉棠那全然信任、沒有任何插足餘地的相處時,已經決定暫時收起自己的心思,下定決心將奚玉棠當做對手來看待。
可偏偏沒過多久,這個人便成了自己的副手和下屬。儘管她從來不應卯,也不知衙門為何物,但抬頭不見低頭見,總歸讓他難得多幾分感慨。
世間之事就是如此奇妙。
他彷彿摸到了和奚玉棠相處的正確模式,卻也意外地發現人前人後的她截然不同。這種大事上無比認真,小事上隨心所欲的性子,是他過往這幾年從未見過的。
真是一個……意外很好相處的人。
“錦衣司裡的資料你都不看麼?”他聽見自己用一種自己也從未用過的平靜語氣說道。
奚玉棠慵懶地揉了揉耳朵,“衛大人,我彷彿聽見你在說我翫忽職守。”
衛寒:“……”
沒錯,他就是這個意思。
兩人就站在幾位皇子身後,說話也並未避諱他人,所以對話便入了幾人的耳。司煜忍不住笑了一聲,“衛寒啊衛寒,這種時候你也如此較真,真是……”
司離也跟著笑起來,“認真是好事,奚同知認為呢?”
奚玉棠撇嘴,“殿下,錦衣司這種嚴肅的衙門,總要有一個人來負責拖後腿不是?”
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