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到疼,此刻看到血,立即有了感覺。
爾忠國衝過來抱起我就往樓上奔,他緊張起來的樣子很可笑。我勾住他的脖子,慵懶地說道:“急什麼,離死還遠著呢,小心摔著自己。”
爾忠國沒理我,扭頭朝身後叫道:“趕緊處理屍體!”
奔到藥櫃那裡,他慌里慌張地找藥水和紗布。我若無其事地從躺椅裡爬起來,站到他面前。“只不過破了點皮,不會留下傷疤的。你也不必擔心,我不會到辛老頭面前嚼舌根說你壞話。”
他彷彿沒聽見,摁倒我,拿牙齒拔下瓶蓋,直接將滿瓶藥水往我脖頸裡灌,又拿了紗布裹纏好。整個過程中,我一直朝他笑,嫵媚地笑——他至於緊張成這個樣子麼?小樣兒。
爾忠國忙乎完,這才注意到我的表情,呆住。
我依舊嫵媚地笑,突然做痛苦狀,拿手捂住脖子:“刀……刀上有毒!”呼吸窘迫。
爾忠國的臉色頓時變了。
我遺憾地看著他:“你白救我一場。佟長官想讓我下去陪她,她的老師要我死得難看,啊,我真要死了!你就別看了,走開。我想安靜點兒走。”說罷,急喘氣,手緊緊摁住脖子,並開始翻白眼。
臉上不輕不重地捱了一巴掌。“別在我面前演戲!”他發怒的聲音傳來。
“演砸了!”我睜開眼,咯咯咯地笑,“下次表演一定逼真一點兒。”
“你!”他的臉氣得由白轉紅,又變青,二秒鐘後,拂袖而去。
氣死你,狗特務!我衝他的背影暗暗罵道,隨即開始總結經驗:一,爾忠國的確見不得女人流血,對老特務也不例外,雖然她很不像女人,但畢竟是女人;二,我的演技很差,不是當明星的料。
我沒打算拿死嚇唬爾忠國,不過想讓他明白囚禁我也是要付出代價的。還要讓他知道只要我在喘氣,就不會老老實實任他擺佈。雖然今天的表演不成功,但能把他氣成這樣也算一大進步。修行嘛,無時不在,無所不在。
我突然想到一句更貼切的話:與人鬥,其樂無窮。與天鬥……算了,我認栽!
半小時不到,爾府被日本憲兵團團圍住,有人密報這裡私藏了重慶分子。一番雞飛狗跳的搜查之後,未果。日本人不想空手而歸,搜刮了一些看似值錢的東西,又留下若干張沒人願意看的佈告,在翻譯官做了冗長的說明後,怏怏離去。
晚些時候,老六悄悄來到我的房門口,要求見我。得知是他,我放他進了屋。
“不好意思,我受到驚嚇,忘記謝你了。現在道謝不算遲吧。”我淡淡地對他說。
他救了我,本該感激萬分,但對他我實在缺乏應有的感激之情。說不上來他到底哪裡讓我產生這種冷漠感,大概人跟人之間的確是有緣分之說的。他也許就是那種與我天生絕緣的人。
“太太,這是我應該做的。”他謙遜地說道,依舊和從前一樣客氣,“我沒想打擾太太休息,但是有句話不得不對太太說。”
“那就說吧,說實在的,我還真犯困了。”
“今晚的事情,我是說那瘋婆子說過的話,請太太千萬別讓其他人知道。我……我對先生一直忠心耿耿,從未做過任何有損於大家利益的事情。看在我拼死救您的份上……”
“那瘋婆子說過什麼話?”我假裝想不起來,“我怎麼不記得她說過什麼?好像就是說要殺我啊,為她的什麼人報仇啦。就這些吧?難道你還聽見她說了什麼?”
“謝謝太太,您早點兒歇著吧。”他微微一笑,退出屋去。
我抱了個大枕頭,安心睡覺。
脖子裡被匕首劃傷的地方有點疼。這疼痛讓我想起佟鷺嫻。人死後真的會變成鬼魂嗎?我開始思考這個看似無聊的問題。如果有,是好是壞呢。恐怕沒人能給出絕對的答案,畢竟人只有在死後變成了鬼魂才有發言權。譬如有些人在世時滿是痛苦的經歷和回憶,死後希望得到永恆的安寧,永遠不記得前世之事,那麼對他來說不如死後什麼都沒有,也就不再有恢復記憶的那一天,也不再回味痛苦。對另一些人來說則完全相反,他可以重拾希望,以嶄新的方式記住和看待曾經失去的生命,獲得全新的體驗。
我希望佟鷺嫻是後者,希望她有機會重新開始,別再與我為敵。因為我不是她的敵人,也不願成為她的敵人。
從鬼魂的問題上我又想到了有關於它們的種種傳說,寒意頓起,越想越怕。死亡好像是件十分可怕的事情哩。忽而又想我並不是怕死之人,為何懼怕死亡呢?想了半天,總算為自己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