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嚥了嚥唾沫,從一級臺階,變成每步兩級臺階。剛剛走到三樓,看見燈光在這裡褪到上方,昏黃變成了暗灰色。
上一層沒有燈。
在她想到各種血腥事件的同時,聽見樓梯上有人的腳步。其實對方完全可以是同樣為電梯所苦不得不爬樓的住戶,但恐懼在未知的催化下朝著不見邊際的地方飛快膨脹開。那人剛一露面,寧遙就“哇啊”大喊一聲,塑膠袋脫手,四根蠟燭在臺階上蹦跳了一會才終於停住。
對方顯然也被結結實實嚇了一跳,動作一僵。卻沒有像她那樣一驚一乍,而是就站在幾級臺階下,定定地望向寧遙。
光影暗淡的部分間凸起的輪廓線條。
年輕男生的臉。
眉間有稍稍的單薄,掛著一點少年們特有的冷冽神情。卻不可怕。還有模糊開的發線,是臉部最深的色彩。
全都隨著他身邊的最後那點燈光,向自己悄然地湧來。
比自己更先動作的是對方,寧遙看他彎下腰去,伸手拾起幾根蠟燭,隨著他的動作,人影突然折下一塊,變成單薄而自然的一堆線條。什麼像是要滑下去,卻又差那麼一微米的距離還連在一起。光線的渲染中難以分辨他穿的什麼顏色的衣服,眼下卻是深褐黃色。直到他又直起身。
“你的。”走上前來,遞給寧遙。
等對方示意般地做了個接的動作,她才回過神,接過東西,飛快地往上跑。跑過兩步後,腳步又遲疑了下來——折向上方的空間一片漆黑。
身後的人跟了過來,寧遙停滯了幾秒後,側過身讓對方先上。那人也不說話,斜過肩就走了上去。經過寧遙身邊的一瞬時,傳來了溫暖的熱量。幾厘米的空間升起微不可測的度數。
看他走在前,寧遙才跟上。完全的漆黑裡,絲毫看不見對方的動作。只能聽見細微而清晰的聲音。腳步聲,衣料摩擦聲,呼吸聲,以及女生不停咽喉嚨的尷尬聲響。充斥在難以目測的空間裡,化成朝上漂浮的細小翅膀。懵懵懂懂地浮游不定,東搖西擺。
寧遙一腳踩空。
原本預想中應該有的臺階突然轉為平地。寧遙一個踉蹌後,才明白過來,原來是這一層已經完結了。
感覺到男生在前面停了動作。寧遙也站住了。
“沒事吧。”聲音響起來。聽不出什麼感情。
“嗯。謝謝”
“這裡每一層都是十八級臺階。”傳授著。
年華是無效信(5)
“……知道了。”
隨後男生正要走,又停下來,像摸索著什麼東西。寧遙努力睜著眼睛以分辨那一團漆黑中屬於他的一片,正為無所收穫而有些著急時,“嗒”的聲響。
一朵黃色的花瓣搖曳著投影在她的眼睛裡。
打火機的光,映著他的臉。
[四]明明沒有聲音的。周遭在火光邊緣模糊,所能分辨的都包圍在它的四周——手掌上突出的骨節,在末端變亮的髮梢,和下頜最後隱沒的線條。而其餘的一切,呼吸流失了,心跳被血液蓋沒,正和反不再爭執而混為一談,身體裡無知的黑暗釋放出能量……一切的一切,都歸於無聲,向無盡的地方直線下滑。
沒有聲音。但那麼多無聲的動靜聚在一起,無聲也變成有聲了。
震耳欲聾的寂靜的聲音。
被一片明黃色的火焰,在空氣中逐漸燃燒。
兩人一前一後地踏上樓梯。再上一層,寧遙突然想起是否應該捐出一根蠟燭,卻還是作罷。那畢竟不是自己的東西。那麼,會不會被對方誤會成自己小氣得不可救藥。眉頭絞在一起。直到對方突然又熄了火光。寧遙不解地望向前面的黑影。
“燙手了,抱歉。”男生像是把打火機舉到嘴邊。寧遙聽見了吹氣的聲音,這才下決心對他說:“用蠟燭吧。”
“也好。”
等到了12樓,寧遙早已喘不過氣。令她比較意外的是對方同自己一樣都是到12層,推開樓梯甬道邊的門踏進樓層的走廊,是明晃晃的燈光,從某個切面間不斷溢位,四下被泡在安逸氾濫的明媚裡。寧遙感覺是如釋重負,而男生吹滅了燒得只餘最後一小截的蠟燭。
騰空而起的青色煙霧,像微縮的雲。在某個瞬間裡,帶著特有的氣味,隨著時間搖動的篩子,被輕輕過濾在了下方。
道謝過後,寧遙就和對方就此分別。然而兩人卻往一個方向而去,不由有些尷尬。直到最終停在同一扇掛著“1102”號門牌的門前。
“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