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坐了一會兒,扶晞站起身來,她眼眶紅紅的,但是不是因為要哭,她是被急出來的。
她舉起蠟燭在整個寶華樓找尋起來,先是一樓,再然後是二樓,最後是三樓。
能藏箭的,不能藏箭的,她都悉數找遍了,即便是放書的架子,她也都逐一去翻看了。
其實她知道,她早就想到,箭不可能自己長腳跑掉,只會是被人給拿了,但是她不敢往下想,她不敢去想是被誰給拿了。
她知道她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但是此刻她已經別無他法,除了用尋找來麻痺自己,她想不出別的方法來衝散兢懼。
“難道是殿下……不會的,如果真是那樣,那我就不該還能行動自如,可是還會有誰來!我同扶清走了之後……”扶晞狠命的搖搖自己的頭,她下意識的咬起下唇,微微用力就咬破了。
扶晞皺眉,她為難的將唇上的血舔了一下,隨後閉眼仰頭嚥下去“是誰曾對我說過血的味道是甜的?明明就是腥澀的!”。
她又回到一樓,手裡的蠟燭已經燒了大半,一路上燃燒掉的蠟油她都倒在了手上,每倒一次她就捏一下,蠟油硬了之後就會印上她手上的紋路。
扶晞將蠟油塊拿到眼前看,只有半個手掌的紋路,但是還是看得出紋路很亂,她把蠟燭放回到燈臺之後又仔細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一條線生生的分斷了她的手掌,除此之外,還有許多細密的線條錯開,一條線上又會分出許多其他的線……總之,亂得很,而且兩個手掌都是。
扶晞的腦袋裡突的一陣刺痛,毫無預兆的就痛起來了,她手上的蠟油塊掉在地上,她咬緊牙根,兩手按著腦袋“又來了……又來了!”。
第三十六章 夏夜浮思
我所求不多,但還是貪心了。
妄想就是最大的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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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的臉,不同的聲音,不同的衣服,不同的人,一個個湧現到她腦中,完全不同的人,絕對相同的一點就是全都看不清臉。
一個老者的聲音在耳邊蕩起“掌中天下二分,命格主極向離明,如遇貴人則可臨天下,不遇則天下棄之……貴人在……”。
“好疼……老人家你是誰,你說的誰的命格……疼……疼啊!”扶晞蹲在地上,不停的拍打自己的腦袋,試圖緩解痛苦。
隨著聲音不再,疼痛感也逐漸消失,扶晞喘了一會粗氣,她眼睛閉得緊緊的,好一會兒之後才慢慢睜開,背後的衣裳都被汗水浸溼,額頭上的汗也還沒幹。
她木然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耳邊迴盪的那些話她也記不大清了,她只自嘲的笑笑“確實亂得很”。
伸手拂去額頭上的汗,扶晞撐著地板起身,腿壓了很久,有點麻了,扶晞揉了揉然後還是硬撐著起來。
她走向門邊,每走一下,都像是有千萬根細針紮腳,不是很疼,卻麻得讓人難以忍受。
看著的的確確什麼也沒有的門角邊,扶晞嘴角抽搐了一下,隨後她用力的閉上眼,面對眼前的一切,她終於還是承認了。
不管箭是誰拿的,她想,她如今都是什麼也做不了,只能靜靜等著,即便是死,她也只能等著。
想罷,扶晞轉身緩緩走向燈臺吹掉蠟燭,隨後她再不做任何舉措,甩甩腿,腳已經沒有剛剛起身時候那麼麻,她走出去,關上門。
扶晞不知道自己在樓裡待了多久,但是看著天已經不再全黑,她想,她還是早點回去的好。
看著腳邊的燈籠,扶晞實在是不好意思,剛剛太激動了,都沒顧及到它。
原本挺新的一個燈籠,此刻顯得破敗髒亂,扶晞撿起來吹了吹上面的灰,隨後又從腰間拿出火摺子將它點起。
裡面蠟燭快燒完了,不過,從這裡到她回去的這段距離,還是綽綽有餘的。
一路上走著,扶晞看著手裡舉著的燈籠,她心想“這燈籠若是遇到珍惜它的人,必然是不會如此的,可是不是每個燈籠都會遇到那樣的人,也不是每個燈籠都有被人珍惜的能力……”。
這燈籠是扶清剛去府裡管事那裡新領來的,看樣子扶晞該去再領一個了。
想起扶清,扶晞就想到了扶清說過的話,她一直尋思著出府找個好人家。
扶晞以前一直不明白扶清為什麼那麼希望能夠出府,為什麼那麼渴望能夠有個好郎君,如今大概是懂了,那是她的歸宿,是每個女人的歸宿。
就如同扶晞一直尋求的安全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