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音樂……似乎是從河上不知哪艘船傳來的。
「先生……」我不禁開口:「那些船是做什麼的?」
「用來開心的。」傅寧抒回道,但他連看都沒看。
「用來開心?」我怔了怔,又問:「是看人奏琴麼?」
「差不多……」
我不禁咦道:「這樣能很開心?只聽琴不悶麼?」
傅寧抒笑了一下,像是要說什麼,目光向前一瞥,就無聲了。
我跟著望向前,瞧見是前側忽地靠近了一艘船,那船有兩層那麼高,掛了許多扎人眼兒的燈籠。
那裡頭走出許多的人,都是樣子很美,身段極好的女人,她們穿得衣裳都是輕飄飄的,可卻紅的紫的粉的,非常的豔麗。
她們嘻嘻笑著,走路慢吞吞的,可卻很好看,朝著我們這邊走來,周圍有許多人都在瞧著她們。
其中一個……是最好看的,經過傅寧抒身邊時,停了一下便回眸過來,喊了聲公子,就湊到傅寧抒耳邊不知說了什麼。
我聽見周圍有一些聲音……
說著什麼……有點兒聽不清,只是瞧見傅寧抒笑了一下,唇就動了一動,然後就轉開臉,不等我反應過來,手就伸來,拉了我往前走。
我愣了愣,側過頭瞧向後面,只瞥見那女人一張陰鬱的臉色。
三十二
中秋過去後,各個返家的學生都陸陸續續回來了。
班裡的其他人也是,只除了一個……
不知為何,周文生一直沒有回來。
班裡其他人——尤其陸唯安和陳慕平,以及丁駒,好像一點兒也沒覺得奇怪,都是不聞問的。
我心裡有點兒覺著納悶,但這次卻也沒去問誰……
不是不想知道,一個平時都見得到的人,過了個節日就不見影兒,心裡邊實在一陣怪怪的,但莫名的……
總覺得,這個事兒還是不要多問才好。
於是就也沒向誰問起,加上再開始了趕早起床的日子,也顧不上再去在意了。
我偷打了個呵欠,倦倦的望窗外瞅去,雨一樣淅瀝下個沒完。
前頭柳先生講課的聲音,在這陣雨聲中,有點兒朦朦朧朧的,越聽……腦袋越沉,眼皮越重。
連著幾日的午後,都是下雨,時下時停的,風吹來透著一股潮味兒,吹在身上刮人又黏膩。
想著,我忍不住又打了個呵欠——當然也是偷偷的。
最近課變得很緊,一點兒餘空都沒有……
不過,我還是會到書庫去做事兒,反正在那兒也能溫書。若遇到讀不通的,還可以直接問通常會在那兒的林子復——雖然回去也有傅寧抒能問,但問到他教得科目,就覺得很不好意思。
……沒辦法,聽他的課,就是會忍不住想睡。
其實嘛,史地也不是很無趣兒的,只是他講課時,聲調低低的,卻好像比平常說話還輕了一點兒,但不覺得是含糊不清,反而字句清晰……唔,總之,聽進耳朵裡,就會忍不住想睡。
不然要比無趣兒,肯定非柳先生莫數,那些規矩不規矩的,聽著就頭暈腦脹——唔,又忍不住想打呵欠了。
我忙低頭,避開柳先生的目光,跟著瞥向前頭右側的一個空位……
不知陸唯安怎麼樣了?
早上的時候,第一堂課還沒完,陸唯安還坐在位子,忽地整個人往一側歪倒。
那時講課的是席夙一,他的動作比坐在陸唯安身邊的陳慕平還快,手一撈就扶住了人,陸唯安才沒摔到了地上。
一時之間,大家先是愣住一下,才嘁嘁雜雜起來……
席夙易發話要我們安靜,就抱起陸唯安快步出去。沒一會兒,他又回來,可只繼續講課,提都沒有提是怎麼回事兒。
等課一完,立即有人出聲問,他才說人在休息,暫時沒事兒,然後就快步離開了。
那會兒有幾人就說著不如去看看情況……
我還沒想好要不要也去,李易謙就出口攔住,說我別去湊熱鬧。
不是湊熱鬧……我不禁瞪他,跟他說是關心。
少去給人添堵,他又不理你,李易謙再回了這句。
我聽了,心裡著實是堵了一堵,又覺著很頹喪。
就算過完節,陸唯安同樣沒怎麼理我,雖然說……沒見著我就掉頭或轉開眼兒,可還是一個招呼都沒有。
他又不理你,你理他做甚,李易謙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