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冰涼,不再稱官家,而是叫陛下,語氣疏遠得彷彿初次相見。他自行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花溶看著他:“陛下,什麼時候把我當禮物送給金兀朮呢?他是這次南侵的主帥,對吧?”
他沒有作聲。
花溶淡淡一笑,下意識地拉拉衣服,將頸上的傷痕完全遮住。
“看來,我是做了無用功,若是早知道遲早都要被送給金兀朮做妾做奴,還不如當初就不從金營逃走,免得費那麼一番周折。”
趙德基臉色大變,陣紅陣白。
“溶兒,朕並未要送你走。”
“哦?沒有麼?!”
他見她眼神裡的那種嘲弄和憤怒,再也忍不住站起來:“溶兒,你把朕想成什麼人了?縱使情況危急,議和不成,朕也絕不可能把你送給金兀朮。朕今天來,只是想看看你還好不好。”
他重重地喘著粗氣,說完,轉身就走。
“陛下……”
花溶起身追上去,他和許才之已經出了小院門口。
她停下腳步,沒有再追,只看天色一點一點完全地黑下去。
驛館裡,擺著一桌極其豐盛的酒菜。
金兀朮坐在上首,看一眼畢恭畢敬地坐在下首的汪伯顏,喝了一杯:“多謝汪大人送來此好酒好菜。”
汪伯顏受寵若驚:“承蒙不棄。”
他不知此人就是金軍主帥金兀朮,但覺他做派很似漢人士子,尤其是他一身東坡服,口音也是南人一般,可又不敢確定到底是漢人還是金人。要是漢人,在軍中也不可能有這麼高的地位。
他小心揣測金兀朮的身份,可是,韓青昌等既不曾介紹他的身份,他也不敢問。只見韓青昌等以他為尊,就絲毫不敢怠慢,極盡奉承之能事,按照漢人的習慣,尊他為“相公”。
金兀朮知道這個禮節,既不糾正,也不叫他開口,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汪伯顏就更拿不準他究竟是什麼人了。
“汪大人,我們的條件,趙德基可都答應了?”
“敝國皇上都答應了,只是第三條……”
“什麼皇上?!宮奴趙德基也配稱皇上?”
汪伯顏不敢得罪他,立刻改口為“九王爺……”
“趙德基是怎說?”
汪伯顏為難道:“相公可否換一個女子?不不不,我們可以為相公送來十名甚至百名女子。”
金兀朮哈哈大笑:“一定要花溶前來!”
“敢問,要將她獻給誰?”
“給金國四太子!”
原來竟然是金國四太子親自索要,汪伯顏不知自己面前之人正是“四太子”,但他得知是如此高階別的敵國統帥,很是駭怕,心裡暗暗責怪趙德基,不過一區區女子,應允也就是了,何必要因此而得罪四太子,起了紛爭?
金兀朮見汪伯顏滿面為難,笑道:“怎麼?趙德基不肯?”
“其他條件都行,九王爺惟這條不同意。”
“不同意?好,那就別怪我十萬雄兵逼近應天府。”
“相公息怒,息怒,待小人再奏請皇上。暫緩片刻,九王爺一定會肯的……一定會……”
第二十七章 以身和親(7)
金兀朮見他又驚又怕,竟彷彿也替趙德基做主似的,莫非,趙德基真的會同意?
他清楚汪伯顏的身份,可謂小朝廷的重臣,汪伯顏尚且如此,趙德基又有何倚仗?此念一起,對趙德基更是鄙薄。
“相公,請再寬限幾天,四太子英明遠播,寬厚仁慈……”
金兀朮對他胡亂拍的這通馬屁毫不感興趣,大搖大擺地說:“你可以告訴趙德基,現在宗澤已死,他已經無所倚仗,還是乖乖聽話的好。對了,你順便還可以告訴趙德基,他的那個茅草棚裡,沒有任何秘密!也沒有任何屏障可守!”
他語音輕蔑,將應天行宮稱為“茅草棚”,汪伯顏等平素已經怕極金軍,見他似乎無所不知、有恃無恐的樣子,更是惶恐。
他正滿頭大汗,又聽得金兀朮大笑:“汪大人,你還可以稟告趙德基,如果他不想再看他老母的春宮圖,就乖乖答應所有條件,否則……”
汪伯顏嚇得大氣也不敢出,告辭後,回去急忙飛報趙德基。
自這次金兀朮和趙德基相繼來小院後,花溶才從侍衛口裡得知宗澤逝世的訊息,一時,心沉到谷底,這才明白,難怪金兀朮敢大言不慚地來索要自己。
她想了想,收拾齊整,就往外走。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