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興,晚上就歇在莊子裡。
第二天一早,就接到母妃病逝的訊息……”
說到這裡,他頓住了。伸手從旁邊黃櫨樹上摘了一片泛紅的葉子,放在指尖轉著。
簡瑩不經意間一抬頭,只見漫山的黃櫨、銀杏、雪松、五角楓,以紅、黃、綠三色為基調,將大片的山脊暈染成一幅又一幅絢麗的畫卷。襯著藍天白雲,令人心曠神怡。
正如他說的,這裡的景色當真很不錯!
一走神的工夫,就聽他接著說道:“我回去的時候,母妃已經被裝殮入棺了。
大家都說小孩子眼睛乾淨,能瞧見大人瞧不見的東西,不准我靠近棺木。
父王說祖母剛過世,王府已經傷了元氣,不好再大肆操辦,停靈七日就下了葬。
我對母妃的印象,還停留在我出門之前,她一邊幫我理著衣襟,一邊囑咐我小心一些,莫摔了,莫貪玩凍了手腳,早些回家……
以至於我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相信母妃已經不在人世了,每天下了學都要特意跑到母妃住過的屋子裡,大喊一聲:‘母妃,我回來了!’
然後幻想著她跟往常一樣笑著迎出來,問我冷不冷,餓不餓,今天都跟先生學了些什麼。
下人們都說我中邪了,父王還特地請了一位道長入府為我驅邪,我記得父王稱呼他為靈虛道長。
那位道長手裡晃著靈幡一樣的東西,對我念念有詞。我一時起了玩心。便朝他身後喊了一聲‘母妃’。”
時隔多年說起這件事,他猶自忍俊不禁。
“後來呢?”簡瑩追問道。
“靈虛道長立時端起那盆狗血潑了過去,我就拍手說:‘沒潑到,母妃會飛呢。母妃好厲害!’
靈虛道長大叫一聲,扔下東西就跑了……”
簡瑩“撲哧”一聲樂了,“沒想到你小時候還挺壞,然後呢?”
“然後……”周漱臉上的笑意慢慢淡了,“然後我就看到父王渾身顫抖地跪在地上。喊著母妃的名字,反反覆覆地說著‘我錯了’、‘你原諒我’……”
簡瑩下意識地停住腳步,不可置信地張大了眼睛。
怎麼個意思?難不成先王妃的死跟濟安王有關?或者說得更直接一點兒,周漱的親孃是被他親爹害死的?
可濟安王好端端的,為什麼要謀害自己的老婆?
圖財?
秦氏是教書先生家的女兒,孃家日子過得很是清貧,據說嫁過來的時候,周漱的外公將濟安王府送去的聘禮全部折算了,才湊足八十抬嫁妝。
濟安王會貪圖自己送出去又送回來的東西?
圖色?
那也不能夠,這又不是二十一世紀。實行一夫一妻制,離婚會涉及撫養權以及財產分割什麼的。濟安王若是看上更年輕更貌美的女子,大可以納了做妾。
即便他精~蟲上腦,色~欲~迷心,想娶那女子做正妻,休了秦氏或者和離不也一樣嗎?秦氏那樣品性的人,想必也不會哭死鬧活,何至於下殺手?
這問題當真燒腦!
周漱扭頭,瞧見她怔怔的,嘴角一彎。又恢復成平常的模樣,伸手在她頭頂上摸了一摸,“嚇到你了吧?”
簡瑩用力搖了搖頭,想說句什麼。又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只覺心尖一抽一抽的,說不上是疼還是冷。
難得見她這般安靜乖巧,周漱心頭一熱,手從她頭頂收回來的時候拐了個彎兒,便將她的手握住了。因她沒掙扎,又得寸進尺地捏了兩下。整個扣在掌心裡。
簡瑩猶自心緒翻騰,全然沒有在意,任由他牽著往前走。
金屏和銀屏瞧見他們這大膽的舉動,雙雙紅了臉,垂著眸子不敢往前看。
龍井還是那副老成持重的模樣,猴魁則抿著嘴偷笑,心說二少爺現學現賣,還真個把黃掌櫃教他的招數用上了。
周漱沒再說話。
簡瑩擅長的是剖析和批判,安慰人的活兒卻是幹不來的,此時需要的恰恰是安慰,而不是剖析和批判,便也識趣地閉了嘴。
兩人各自想著心事,默默地往前走著,一直走到山崖附近,才折了回來。跟翠峰等人匯合,離開陵園,駕車回城。
直到回了採藍院,簡瑩也沒搞明白周漱告訴她這件事的用意。是單純的傾訴,還是想要警告她些什麼?
原想等下回見了他問一問,他卻不知又去忙什麼了,一連幾天不見人影兒。
這陣子黃尊倒是有幸時常見到周漱,料理完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