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圓兒道:“妾是來給奶奶道喜的。”冬竹道:“婢子聽說姨娘血山崩了,如今怎麼樣了?”團圓兒實在身子還弱,一路走來已是耗了不少神,如今在門前站著,九月的風也有些涼了,略站了會,就有些承受不住,面青唇白,只是要抱回平安,不得不忍,強笑道:“多謝冬竹姑娘記掛,妾好了些。麻煩姑娘通傳一聲,妾來給奶奶道喜。”
冬竹見團圓兒扶著鈴兒微微顫抖的模樣,就有幾分快意。抿著唇兒笑一笑道:“姨娘等著。”說了撂下簾子進去同金氏說了。
金氏的胎已穩了,只是蘇員外猶不放心,只不許她出房門,只得每日起身,在屋子裡走走坐坐,料理些家事。今日剛完事,正坐著喝水,冬竹來說團圓兒來給她賀喜。金氏聽了,低頭想了一想道:“叫她進來罷。”說了,又扶著夏荷的肩走到美人榻上靠著。
團圓兒聽得一聲“叫”字,忙疾步進去,一眼瞅得金氏靠在美人榻上,立時跪倒在地,磕了個頭道:“妾在床上就聽得奶奶有喜,原就該來道喜的,只是起不了身,如今將將能起身,不敢耽擱,就來給奶奶道喜的。奶奶這一胎必是個兒子。”
金氏聽了,也就笑道:“謝你吉言。你身子才好,如何就行這樣大的禮。”說了就叫篆兒去扶起來。篆兒滿心不願,只是不敢違拗金氏吩咐,只得磨蹭著過去,道:“姨娘快起來。”說了伸手要扶,團圓兒側一側身子,避開了篆兒的手,又匐在地上道:“奶奶,妾有一事求奶奶答應,奶奶答應了,妾才敢起來。”
金氏聽了這話,微微皺眉,一旁的秋月看了金氏臉色有些不豫,忙道:“姨娘你先起來,你這樣說豈不是在要挾我們奶奶答應了?這成什麼話!”團圓兒膝行幾步,移到金氏跟前,哭道:“奶奶,如今你也要做娘了,就瞧在沒有出世的小少爺份上,把平安孩兒還給妾罷。”
金氏聽了,淡淡道:“平安孩子在我這裡,上有奶媽子照應,下頭又有丫鬟服侍,姨娘只管放心。”團圓哭道:“奶奶,孩兒是孃的連心肉,若是奶奶的孩子叫人搶了去,只認別人做娘,奶奶可心疼不心疼,妾求奶奶將心比心。員外如今已然不理妾了,妾再沒了平安孩兒,妾也不要活了。”
金氏聽了這些既混賬又捅人心窩子的話,臉色頓時變了,也顧不得什麼,立時站起身來道:“丁姨娘,平安孩兒也是你叫得的?”說了,又道:“把丁姨娘請出去,我當不起她來賀喜!”說了,下了榻腳就要走。
團圓兒跪在地上,見金氏不過三四個月身孕,已然顯懷,格外刺眼,此時見她要走,顧不得許多,撲了上去就抱住金氏的腿,金氏猝不及防,向前一栽,險些摔倒,虧得兩旁篆兒同秋月扶得牢,只是都已嚇出了一身冷汗。
金氏不由大怒,轉過身指著團圓兒,叱道:“將這個賤人與我叉出去!”金氏跟前的這些丫鬟們,多的跟了她七八年,少的也又三四年了,從未曾見她如此動怒,都嚇了一跳。冬竹和夏荷一起過來,將地上的團圓兒往外扯,團圓兒又是哭又是叫,雙手拍打著冬竹同夏荷,眼見得鬧得不成樣兒,秋月忙出去叫了兩個壯實的媽媽進來,方將團圓兒架了起來,扯到金氏門外,這兩個媽媽也是知道團圓兒做下的事,本就不喜歡,藉著這個機會,用力往外一推,團圓兒就重重跌在地上。
鈴兒聽得裡頭鬧成一團,早慌了,只是她進不得金氏屋子,只能在外頭乾著急,忽見金氏被人扔了出來,忙過來扶,道:“姨娘,你可摔疼沒有?”團圓兒把鈴兒推開,自己回身在金氏門前跪了,匐在地上道:“奶奶,奶奶,求你把孩子還給妾。妾來生做牛做馬也會報答奶奶的。”說了又是不住聲的哭。
且說她這一鬧,住在金氏東邊屋子裡的平安就給吵醒了,就也哭。團圓兒聽了,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就往屋子裡衝,一面哭叫:“平安,平安,娘來了。”金氏撥了幫著朱娘子一同照料團圓兒的一個媽媽一個丫鬟見了團圓兒披頭散髮,身上沾滿塵土的模樣,都嚇了一跳,口中只道:“哪裡來的瘋婆子,快打出去。”說了就過來要趕團圓兒。
鈴兒跟著團圓兒進來,見了這樣忙叫道:“這是丁姨娘,這是丁姨娘。”說了就過來護住團圓兒,丫鬟婆子的手腳全招呼到她的身上。
朱娘子正抱著平安哄,聽了鈴兒這幾句,也就抬頭一瞧,不由就下了一跳,好一會子才認了出來。原是團圓兒病了這些時候,早就容顏憔悴,不復當日容光,此時又散亂著頭髮,一臉淚痕,哪裡還是當日那個嬌豔的姨娘,不由心生憐憫,忙叫道:“快些住手,這個是生了小少爺的丁姨娘。”那兩個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