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求皇上,為了你我也要去求上一求。你禁足棠梨宮的日子我幫不上,你被廢黜出宮我也幫不上你,可我總能為你求一些名分,讓你不要在甘露寺受人欺凌。畢竟有沒有名位而出家,是差了許多的。”眉莊目中冷光一閃,犀利道:“可惜君心無常,他不僅不肯看在朧月的面上恢復你的名位,也不顧他從前欠我的情分,我幾番求情,差點又把我禁足起來。我總以為他待我薄情,當年那樣寵你總與你有些情分,不料卻涼薄至此!”
我微咬下唇,靜了一靜道:“他的薄情你我皆知,又何必再提?”
眉莊微微一笑,如春生花露,然而她眼中卻一分笑意也無,那種清冷之光,如她小指上戴著的金殼鑲琺琅護甲的尖端,縱然金光閃爍,只叫人覺得冷。“不錯,確實無須再提這種負心薄倖之人。”
眉莊這般為我,奮不顧身,我心中感動不已,柔聲道:“芳若姑姑能常常來瞧我,也是因為你求太后的緣故。你這般盡心盡力地為我…”
眉莊擺一擺手,道:“若換做今日受苦的是我,你也一定這般為我的。我聽了你的勸,這些年收斂鋒芒,不叫皇后她們注意,只一心侍奉太后、與敬妃照顧朧月。只為找一個時機可以一舉幫你洗雪沉冤,奈何她們的馬腳當真不好找,我留心多年也抓不住把柄。”眉莊眉心一跳,忽而淺淺微笑,“只是即便如此,也不代表我無所作為。”
她淺淺而笑,珠玉玲瓏下的容色更見清麗,完好地掩藏住笑容後的機鋒。
我的手指在桌子上無心地畫著圈兒,木質溫潤平實的觸覺讓人安心,我徐徐道:“如今後宮中可有與皇后一黨分庭抗禮之人?”
眉莊摸著衣襟上柔軟的風毛,淡淡道:“世上有幾個慕容華妃呢?敢與皇后分庭抗禮。皇后執掌後宮,端、敬二妃協理六宮之權形同虛設,只能安心撫育各自的帝姬,謀求平安度日。”
我漫不經心道:“那麼晉康翁主家的昌貴嬪呢?”
“你是說胡蘊蓉?她的來頭倒是不小?晉康翁主的女兒,舞陽大長公主的外孫女,家世顯赫僅次於皇后,又生下了和睦帝姬,連皇上對她也是格外另眼相看。雖然入宮時位份低了點,如今也是貴嬪了。”眉莊微微沉吟,“我瞧著也是個不安分的主,如今三妃之位尚缺其一,她一心一意只盯著妃位。若是生下了兒子,只怕皇后的寶座她也垂涎不已。”
我飲一口茶水,道:“只是眼下她生不出來吧?”
眉莊挑一挑眉毛,語氣幽幽微微,“所以她只能乾著急,什麼法子也沒有。”眉莊端起白瓷纏枝的茶盞,慢慢啜了一口,道:“我倒盼著她能生下個兒子來和皇后鬥上一鬥,只可惜她再也生不出來了。”
我揚一揚眉毛,漫不經心道:“溫實初和你說了?”
“說了,只是都瞞著胡蘊蓉,我也不許溫實初和旁人說,一是怕胡蘊蓉脾氣鬧上來失了方寸,二是怕她失了鬥志,連要借一借她的力也不成了。”
眉莊的心思日漸沉穩,我不由讚道:“很好,你勢單力薄,謹慎些是不錯的。”
眉莊優雅的斂一斂手,輕聲道:“自從傅如吟死後,皇后的日子倒愈發安耽無憂了。”
“傅如吟?”我目光微微一挑,存了幾分疑問。
“不知芳若有沒有對你說起,便是上一次選秀入宮得盡寵愛的傅婕妤。又因為五石散一事被太后賜死了,一門俱被牽累的傅如吟。”眉莊的眸色如幽暗四濺的火花,“其實選秀那日一見,大家都以為傅如吟必定是選不中的。”她幽幽唏噓道:“因為她長得實在和你太相像了,雖說不上一模一樣,但那臉龐輪廓一看見就叫人想到是你。皇上這些年那麼氣你,連敬妃偶爾提了一提就遭了訓斥。如今來了一個和你相像的,皇后當下連臉色都變了。”
“可是她偏偏被選上了,還得盡寵愛。”我嘴角微動,浮出一縷若有似無的冷笑。眉莊沒見過純元皇后的,而宮中皇后又諱莫如深,她自然不知道傅如吟的中選不是因為長得像我,而是像另一個與我神似的叫玄凌念念不忘的女人。
“不錯。當時人人都以為皇上還在生你的氣,傅如吟必定不會選上。唯有端妃說了一句‘此女必然以高位入選’。”眉莊目光微微一轉,精光微閃,“她在那屆入選的秀女中位份最高,入宮當日即被召幸,雖然不及你當年的椒房之寵,可是皇上自得了她,日夕陪伴,一年之內連升數級,又要晉封貴嬪,幾乎連最得寵的胡蘊蓉和安陵容都忘在了腦後,若不是朝臣力諫,只怕連朝政都要疏忽了。”
“於是便有了五石散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