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伊莎跟隨南宮淮的目光回身看了看景春:“不出陛下所料,那個烏力罕果真對他使用了景差的藥方。可是陛下放心,每次我都會將藥性濾去大半,決不會傷身。”
“那麼,上次你說的那件事?”南宮淮疑道。
“稟陛下,景春在每次服藥的時候託我加入了一服名為‘附子’的藥。我不知此藥藥性,遂沒有多加。”阿伊莎將手裡用白紙包裹的藥物交給南宮淮,南宮淮接過,藏在了袖間。
“知道了,你下去吧。往後,就留在寒蟬宮裡。”
“是,謝陛下。”
當南宮淮踏入福伯的靈堂時,跪在他面前的景春微微地一動。南宮淮第一時間便察覺了。他沒有走近,停了下來。
景春閉著眼,聽到了南宮淮止住的腳步聲,心內滿腔的思緒也跟著平靜下來。
“陛下!”景春說。
南宮淮看著景春的與靈堂四周灰黑的氛圍融為了一體,他張了張口。話到口中又凝住了。
“陛下與阿伊莎原是認識的?”
景春卻開始提問。一個接著一個。。。
“是。當年她父皇在於蘇赫巴魯的戰役中喪命,她在跟隨自己家族的逃亡過程中走失,後來被差兒找到。”
“原來,烏力罕說舅舅幫他奪回了皇位,就是用一服藥、一個樓蘭國的公主?”
“當年找到阿伊莎,差兒便讓烏力罕將人送回去。樓蘭國的國君是阿伊莎的兄長,為了感謝救妹之恩,便答應出兵幫助烏力罕收復燕趙國幾個流落在外的部落,讓烏力罕獲得了足夠的兵力,可以掌控燕趙國的局勢。”
“這些,都是舅舅當年為了讓陛下順利打退燕趙國想出的計謀?”
“算是。當年烏力罕的軍隊裡,混入了大量淮南國計程車兵。每次戰役,他們都大敗。後來,只能灰頭土臉地回了草原。那次的勝利,也讓朕在淮南國內獲得了極好的聲譽,為今後順利稱帝立下了基礎。也是在這次征戰中,朕擁有了自己的軍事實力。”
“那,這次呢?”
這次?南宮淮覺得景春如同暮色中快要沉沒的日輪,隨著屋外逐漸變暗的天色,一道隱沒在了某種“地平線”上。
“最開始是你父親的叛變,讓張禹大人起來了疑心。後來,順藤摸瓜,居然發現了万俟禾烈。當年,差兒讓你父親去追殺万俟禾烈,務必要將他除掉。可沒想到,你父親留了他一命,把他送到了西疆,讓他在西疆長大。
然後,是烏力罕與墨哈之間頻繁的往來,引起了朕的懷疑。漸漸地石忠全也浮上了水面。朕發現,對朕皇位形成威脅的人們越來越多。。。”
“我不是在問這個,南宮淮。”
南宮淮正說著,突然被景春所打斷了。
“南宮淮,我是問!在皇陵的時候,你讓我幫你。那時,你的打算是什麼?”
南宮淮沉默了一陣,又道:“那時,万俟禾烈決定以青州為條件助我。我在揚州秘密訓練了一批兵馬,但無法直接指揮。我想讓人在宮中幫我拖延住烏力罕的注意,好讓我順利去揚州。”
這,才是景春想聽的。
“你,利用我?”
“是。”
“那麼,成功了麼?”
什麼?南宮淮一時無法摸透景春的心思。可是,景春說了那句話後,也就再沒什麼動靜了。
南宮淮等了又等,等到暮色的最後,天空最終陷入了一片黑暗。
靈堂裡,連燭火也顯得不明。
南宮淮心裡七上八下,再也按捺不住,走到景春面前:“小景兒?”
一聲喊,一個觸碰。
景春卻軟軟地倒在了南宮淮的臂膀間。白皙的臉上毫無血色,只在嘴角殘留了一點血痕。
南宮淮整個人就這麼呆住了,他抱著景春,僵硬地站了起來。眼角間,看到了靈堂棺材裡的屍首。
那是福伯的屍體,已經完全看不出人形了。
四肢被假山“切割”成了好幾塊,碎片般地拼湊在棺材中央。而福伯的臉,五官因為碰撞而變形,鼻子整個塌陷在五官中,雙眼的眼珠也早就脫落了。
南宮淮突然有些抱不緊景春,他一個踉蹌,差點跌落。他回想起清明節的時候自己對景春說過的話:
***
“景春,事後,如果你後悔了。你可以打朕,當著朕的面罵朕,或是在背後扎朕的小人。可是,有一點,你必須答應朕。。。不能離開。”
☆、第三十七章 燕趙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