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后王右手握拳,撐住了自己的下頜,等了一會兒,忽然道:“不錯,告知公主,旅途勞頓,先休息兩日。後天,本王將親自接她入宮。你下去吧,傳那個宮女兒進來。”他一邊說,一邊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禮官磕了個頭,退了出去。花園裡陽光明媚,禮官整了整衣袖,深深的嘆了口氣。想當年這新君做太子時,倒也勤勉簡樸,人人都道澤後將來會有個清明君主。誰知道他一坐上君王寶座就……;哎,廣納宮娥佳麗,日夜聲色淫亂也就罷了,如今,大婚前,一不招待送親使節,二不安排聯絡桑海君臣,居然先要驗看桑海公主身材如何……真是丟盡了澤後的國格了。這哪裡是一個君王的作為呢?
離澤后王宮不遠的國驛館裡,此刻正熱鬧著。桑海王為長碩公主安排的陪嫁十分的豐厚,除了各色珍寶細軟,還有工匠百人,美女過千,另送上桑海水稻良種“三蕙”。大大小小的擔子堆放在國驛館的後院庫房,乃至有很多還留在船上沒有卸下。前前後後的房間裡也都擠滿了人,吵吵嚷嚷的。國驛館南便的別院裡,沐浴更衣完畢的長碩公主正坐在竹椅上閉目養神,暖暖的陽光照在她雪白的肌膚上,彷彿整個人都在發出淡淡的光輝。如果不是她正低低的唱著些什麼,真彷彿是一具漢白玉的神女雕像,靜靜的躺在綠竹邊上。她的身後,坐著一個白髮老婦,正撥弄放在膝上的一張古琴,微風吹過,長碩的歌聲伴著琴音飄散開來,仔細聽來,卻唱的是那夜在船上的曲子:“吳山蒼蒼,劍水泱泱。家國城邦,其恨悠悠……”,不知為何,那歌聲此刻聽來似乎比當日要悽清婉麗了許多,讓人聞之嘆息。正在這時,就聽驛館前院一陣紛亂,接著一個洪亮的聲音傳來,打亂了琴曲,長碩的歌聲也嘎然而止。
“什麼人敢大白天在國驛館裡鬼號?聽的本將軍心煩!”說話間,就見院門一下子被推開,一個白袍將軍跨進了半個身子。
“包將軍息怒,此次是桑海長碩公主下榻之地啊,將軍……”滿面通紅,手忙腳亂的跟在後邊進來的,則是澤後國的禮官。哎呀,這大王要宮娥“服侍”桑海公主就已經很不成體統了,如今這位殿上將軍又如此冒冒失失,胡言亂語,真可謂是國格丟盡了。禮官眼下挖地洞的心都有了。
那個包將軍瞪了禮官一眼,低低道“不早說”,忙雙手抱拳,一邊深深施禮,一邊嘟嘟囔囔的替自己辯解道“啊,是桑海長碩公主在此休憩,末將失禮。末將包附離,是澤後御前一品侍衛。近奉大王命令,到此保護公主。方才是玩笑,實是公主琴音精湛,末將……聞聲而來,得罪之處,望公主贖罪。”
陽光裡的長碩公主忽然睜開了眼睛,卻沒有說話,倒是她身後的老婦將膝上古琴一推,帶了幾分怒意道:“澤後將軍如此失禮,言語衝犯也就罷了,為何禮數也不周?知道是桑海公主在此,只作揖就罷了?”
那白袍將軍眯起眼睛,看了看公主身後的老婦,似笑非笑的答道:“男兒膝下有黃金,殿上跪我主,家中拜爹孃。尚未未大婚,桑海公主還不是我澤后王後。”
老婦正要斥責,忽見那長碩公主忽然直直的從竹椅上站了起來,雙手扶頭,面色蒼白,不由嚇了一跳,也顧不上和那個什麼包將軍爭辯,扶了公主連聲喚人。頓時有幾個澤後裝扮的宮娥衝了過來,架著公主進屋裡去了。
那白袍將軍和禮官都有些措手不及,當下呆立在院中。過了一小會兒,一個小宮女從裡面出來,施禮道:“二位大人不必擔心,公主只是旅途勞累,太陽曬猛了,眼下已經沒事了。公主說想休息片刻,二位請先回吧。”
禮官謝了小宮女,拽了拽白袍將軍,兩人一起往外走去。那白袍包將軍沉吟半響,忽然問道:“這公主似乎身子不是很硬朗,為何貼身只有一個老婦服侍?沒有別的宮娥丫頭嗎?”
禮官搖了搖頭。白袍將軍那張本來自來笑的臉忽然陰了起來,低下頭彷彿在琢磨什麼,連禮官和他告別的話都沒有聽見。
送走了禮官,那白袍包將軍便提了一隻肘子,抱了一罐子老酒,在長碩公主下榻的小院安營紮寨,大吃大喝起來。起初,過往的宮女都掩了口鼻紛紛躲閃,過了一陣子,見那將軍吃飽喝足後,親自提著長槍,肅立門前護衛,不由頓生了幾分好感。仔細打量,見他雖然面貌稱不上英俊,但身姿卻頗為挺拔瀟灑,上前搭腔,又發覺此人談吐有趣,進退有度,心裡都暗暗喜歡。結果短短几個時辰的時間裡,那個包姓的將軍便和諸多宮人都混了個半熟。這包將軍便以奉命保護長碩公主為由,開始細細向宮人們詢問公主的衣食起居,以及從桑海到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