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病房,小趙迎上來:“洪少,我得回去拿點東西再來守夜。”
“行,我在這看著。”洪鑫垚揮手放行。
叫護士續了一回藥,在病房裡轉兩個圈,不知道幹什麼好。想起小趙說不能洗澡最難受,書呆子原本一身血跡,手術完護士擦得相當馬虎,沾身上肯定不舒服。想到做到,當即拿電水壺燒了一壺開水,兌出滿滿一盆。洪大少幾時幹過這些,只聽叮鈴哐啷不是碰倒這個就是撞翻那個,熱鬧非凡。
方思慎嚇得揪著被子不停叮囑:“慢點,慢點!先倒涼水,再倒熱水!滿了!太多了!”
等到他笨手笨腳地浸溼毛巾,過來一臉小心掀開被子,才來得及感動和害羞。“謝謝”兩個字遠不足以表達此刻心情,最後只紅著臉輕輕問了句:“你這麼晚不回去,沒關係嗎?”
“安啦!”
洪鑫垚下午抽空給監護人打了個電話,說是晚上也在這邊補習西語。隨著他的表現日益進步,個人行動自由度相應地也越來越大,不必擔心晚歸問題。
因為動手術的緣故,方思慎沒穿上衣。為了避開那些管子片片棉紗繃帶,洪鑫垚擦得十分緊張,沒工夫搭多餘的話。聽見他說:“好了,可以了。”鬆口氣,靠在椅背上擦汗。
方思慎有些難為情,偏了臉沒說話。房間裡流動著暖融融的尷尬氣息。
洪大少冷不丁一拍大腿。
方思慎問:“怎麼了?”
“沒……沒什麼。”原來他忽然想起那回跟洋鬼子聊起人類學,一直很好奇書呆子的胸毛種類,今兒天賜良機,竟然沒想起來仔細觀察,讓自己白白浪費了!
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被子,好似要燒出兩個洞來。
方思慎奇道:“怎麼了?”
洪鑫垚一驚而起:“沒啥!那個……我去倒水!”
第〇四〇章
第二天週一,洪鑫垚老處於溜號狀態。上午最後一節課下課鈴聲剛響,手機就在口袋裡蹦躂個不停。
“老師,我上廁所!”也不等老師反應,拉開教室後門衝出去。本打算上樓梯間接電話,迎面看見胡以心從走廊那頭過來,緊急剎車,一頭扎進男廁所。
“小趙,啥事?”
“洪少,我現在在二五〇醫院,他們上午非把方少轉到這來。”小趙覺得自己未能盡責,十分內疚。
“誰們啊?”
“是大學的領導,方少自己也同意了。”
“你怎麼才告訴我?”
“上午您有課,不敢打擾啊。”
一大幫男生衝進廁所放水,洪鑫垚辛苦地擠出人群,挪到走廊盡頭的角落裡,拿手捂住另一隻耳朵,才聽得清小趙說什麼。
“這醫院挺氣派的,看樣子不錯。他們給方少安排了帶衛生間的套房,跟星級賓館似的!”
洪鑫垚一琢磨,怕是京師大學為了面子,打算收買方書呆。
那邊小趙繼續請示:“洪少,上午警察來問了問經過,沒說別的。另外還來了個人,我聽方少管他叫‘爸爸’。他說了一堆謝謝,塞給我十張大元首,要我回去。你說我走是不走?”
“豬頭啊你!”洪鑫垚衝著電話大吼,“我哥有沒有叫你走?沒有是吧?除非他叫你走,不,除非老子親自叫你走!還有,趕緊把錢給我還回去!你把老子臉都丟盡了你個豬頭知道不?”
掛了電話,怎麼想怎麼不放心,捂著肚子衝進辦公室,跟班導請病假。見胡以心不在,演得愈發逼真:“蔡老師,我就請一節課,後邊兩節國文肯定回來上。”
班導一邊批條一邊訓話:“說多少次了就是不聽,高三關鍵時期,身體健康重如泰山……”
洪大少抄起那張病假條,蹣跚著走出校門,立刻活蹦亂跳,攔住一輛計程車,直奔二五〇醫院。
找到病房,就看見小趙杵在門外。
“你怎麼在這站著?”
“洪少,您怎麼來了?”
“我不來成嗎我!別說指望你照顧,連人都可能給我看丟了!”
“洪少您聽我說,方少跟那個,方老爺子說話呢,我不方便在場。”方篤之比小趙預想的要顯年輕得多,可又找不出其他更合適的稱呼。
“錢退給人家了?”
“退是退了。不過……那個……我一著急說您替方少墊了工錢……”方大院長氣勢太強,小趙從來沒有跟如此風度儒雅的學者打過交道,不免心慌怯場,才導致這般重大失誤。
洪鑫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