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白停止了咳嗽,低聲回應:“是啊,大事為重,大家從五湖四海匯聚至此,不是為了殺人,更不是為了難為我柳白一個人,而是為了冰牆後面的秘密。如果秘密還未揭示出來,人就先火拼而死,豈不是被世人恥笑?”
林軒悚然記起,歷史上其實有很多相似的例子,在一個大秘密面前,人人都有私心,恨不得殺光同夥而獨佔最後的勝利果實。結果,在爆發了激烈的衝突之後,所有人奄奄一息,沒有一個人還能揭開秘密,大家還剩一口氣的時候,才明白這本來就是一個笑話。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過度追求財富,人類反而忘記了生命的最高意義。
“好好活著,擁有健康”才是人類活著的目的,除此之外,錢財權柄,都是虛無縹緲的東西。身外之物是不可能永久擁有的,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人類先輩們總結出來的這些經典哲理沒有一句是錯的,只是太多人被功名利祿迷失了眼睛,就算聖賢之書在手,也根本看都不看。
“是啊,蔣大師和柳小姐說得對,大家冷靜,先揭開冰牆的秘密再說。”林軒也響應蔣、柳二人的話。今天,他才是真正的主角,沒有他,就算二十八宿一個不缺都無濟於事。
那群異術師緩步後退,回到各自的位置上。
有人過來,把奎木狼和柳白的手下抬走,又將地上的血跡擦乾淨。
“可以開始了。”蔣錫礽說。
林軒皺眉:“蔣大師,缺的這兩個人——”
蔣錫礽一笑:“你要知道,二十八宿是一個代代相傳的異術師大聯盟,每一個人都有替代品,不可能出現斷代的情況。這些人自打一出生,就打上了傳承者的烙印,他們所接受的教育,就是此生活著的最重要目的就是找到接替者,該任務是第一位的,甚至超過愛情和生命。”
對於二十八宿的組成結構,林軒也早就有所瞭解,現在從蔣錫礽嘴裡重新說出來,他只感覺替這些人無比悲哀。
當然,作為異術師,二十八宿比普通人幸運,因為當他們被指定為二十八宿的傳承者之後,一定會受到細心的照顧和良好的教育,比同齡人進步更快,成為人上之人。可是,等他們真正學有所成的時候,就要把自己學到的教給另外一個人。他們活著,只是傀儡,不斷地複製上一代、教給下一代。這樣的人生,又有什麼意義呢?
人應該是自由的,不應束縛於錢、工作、組織、政黨之內,可以在全球範圍內自由遷徙,自主決定前進的方向。只要不觸犯法律,就可以做任何事,有任何愛好,跟任何一個異性結婚生子……自由,才是人性中最美好的東西,不受任何力量的束縛。
像二十八宿這樣的人生,與圈養的牛馬有何區別?
“這就是我們的人生,林先生不必太難過了。”柳白善解人意,在林軒背後輕聲嘆息。
蔣錫礽盯著林軒,眼神中微微帶著嘲諷之意:“林先生,人生處處皆枷鎖,就連你我,豈不也是如此嗎?你受制於組織,我受制於‘大帝’,我們同樣不能擺脫權力的束縛。你若是可憐二十八宿的人生宿命,豈不知‘可憐別人的人才是最值得可憐的人’?哈哈哈哈……”
林軒搖頭:“蔣大師,你錯了。我所做的事跟你並不完全相同,‘大帝’追求的是一己之私,想要獨霸全球,強權稱帝;而我們組織要做的,是讓亞洲百姓過上和平幸福的生活。一個是為己,一個是為人,有著本質的區別。”
昔日加入組織之前,林軒已經將這個問題考慮清楚,所以這麼多年來,一直兢兢業業,毫不迷惑。
蔣錫礽大笑:“五十步笑百步而已,哈哈哈哈……自古以來,哪一個黨派說的和做的一樣?讓亞洲百姓過上幸福生活,談何容易?”
柳白從林軒背後走出來,與林軒一起並肩望著蔣錫礽。
“蔣大師,你不是我們,自然不知道我們要的是什麼。”林軒淡淡地一笑。
蔣錫礽止住笑,攤開手反問:“你不是我,怎麼知道我不知道你們要的是什麼?”
兩人的論辯已經回到了莊子、惠子之間著名的“濠上之辯”,一個說“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一個說“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誰都不可能說服誰。
兩人站在不同立場,當然是無法瞭解對方奮鬥的意義,所以再爭辯下去,已經沒有意義了。當下,大家唯一要做的,就是合力完成探索冰牆的目標。
“柳小姐,你好像有話要說?”蔣錫礽問。
柳白點頭:“蔣大師,現在,我只想問你一句,‘大帝’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