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好忽然覺得渾身冰涼,一些往事兜頭而過,想起12歲時,鬱南懷初入鬱家時的模樣,他就站在高處冷靜地睥睨她,那渾身冷冰冰的勁頭,似乎就昭示了他們以後的相處模式。鬱好忽然發現,她是喜歡他,可是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自己的呢?想了想似乎沒有。
她小時候受了那麼多苦,鬱南懷又何曾管過她。她在學校裡和同學吵架,被老師體罰;在家裡吃不上可口飯菜,被家政阿姨敷衍;沒有朋友孤立無援的時候;一個人過生日坐在空蕩蕩的大餐桌上,孤零零地守著一碗自己做的麵條時;生病窩到被子裡難受縮成一團的時候;為了鬱山的病而因噎忘食的時候,鬱南懷似乎從未出現,或者只是作為旁觀者,抱著冷靜的態度安靜觀看。。。
鬱好想想就從心底裡散發出濃重地壓死人的寒意,但是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這些日子以來的幸福和快樂又是什麼呢。他和她牽著手,作盡了一切情侶會做的事情,明明前一刻還親密如斯的兩個人,為什麼這會兒卻變成這樣。
鬱南懷是她心中最美好的渴望。鬱好曾經擁有一個夢,美夢是由金字塔堆砌而成的,而鬱南懷就是金字塔頂端的那升圓月,皎潔而美妙,始終牽動著她少女最最輕柔的心,可以說他是她從小到大唯一一個心心念念而且如願以償的願望。
她拋卻一切自尊驕傲,矜持氣度,第一次脫去堅強的外衣,坦露柔軟,淚眼朦朧地說,“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啊?你這樣太傷我心了你知道麼?你是不是以為我從小到大堅強慣了,所以你才這麼。。。這麼欺負我,丟下我。。。玩膩了?南懷,你怎麼能說出口啊。。。如果是這樣,你當初就不要開口給我希望!像你這樣的花花公子是不是根本不長心啊?”
眼淚不斷的往下流,鬱好卻把哭聲壓得低低的,幾不可聞,她盯著鬱南懷不為所動的臉,哭得岔了氣,眼淚流進嘴裡,有幾大滴啪嗒啪嗒掉在餐桌上,匯成一條像河一樣的水漬。她胡亂地用餐巾紙擦乾桌面,把手拄上去,兩隻手搭在眼睛上擋著大滴大滴砸下來的眼淚,嘆口氣,懇求一般,一抽搭一抽搭地說:“我求求你,鬱南懷,別扔下我。”
鬱南懷投降般的嘆口氣,幾乎就要答應了,想揉揉她的頭,抬起的手緩緩放下終是搖了搖頭,語氣冷凝的說:“好好,小舅並沒有扔下你,你還是我最在意的人,鬱家仍然是你的家。”
咖啡廳裡的人不多,非常安靜,鬱好哭得這麼動容卻始終都把聲音藏得好好的,悄聲地哭泣。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慢慢地站起身,眼淚已經乾涸了,眼眶又紅又腫,冷冷的盯著鬱南懷,“好,小舅,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時間不早了,我回學校了。”
鬱南懷一怔,臉上難得閃過一片悵然若失。
後來,鬱南懷沒再來找過她,就算是放假回家也很少和她照面,照面也極少說話。鬱好很長時間以來都在思考為什麼,突然之間一切都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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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上沒有月亮,遠遠望去,橫店的孤景一片幽深,只有在劇組近處休息室門廊下的小夜燈打著,暈暈晃晃的,鬱好還沒走過去,就遠遠地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掩在燈光下,看身形就知道是誰,只不過臉上的表情卻辨不真切。
鬱南懷看見鬱好仍然是那身衣服,皺了皺眉頭,“怎麼還是穿成這樣,不是叫你穿些正常點的,溫婉一點的麼?”
鬱好歪戴著帽子,兜頭一轉,笑了笑,“小舅,你管的有些寬。”頓了頓,又問:“有事麼?”
“好好,”鬱南懷的神情難得帶了一些柔情,嘆口氣,“聽說你也在這裡,我才過來的,最近還好麼?”
鬱好點點頭,然後別過頭默不作聲。
鬱南懷雙手插兜,眼睛裡是一片茫然的雲霧,在逼仄的黑暗裡,眼睛卻是出奇的亮,“好好。。。我下個月結婚。”
鬱好垂下頭,腦袋裡轟轟作響,過了一年,她以為她會很堅強,她以為她會平心靜氣的對待鬱南懷,可以雲淡風輕地跟他的戲弄說再見。可是不是。曾經那些冰涼的回憶噴湧而出,毫不留情的剜著她的心。而面上她只是緊緊攥著衣角,低著頭,“哦,恭喜你。”
鬱好的美貌似乎是隨著年齡與日俱增的,一年前還只是美豔的俏臉,現在可以稱得上是傾國傾城了。難怪她過來A市發展如此順遂,就連F市交際圈裡都有不少聽過“敬酒天使”的典故,併為此津津樂道的。
現在應該已經是凌晨兩點鐘左右了,就連廊下那點若有若無的燈光都好像微弱了不少,遠方仍然是不可觸控的黑,而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