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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我病在醫院,她也會這樣擔心的,尹初石想,但我是她共同生活了這麼多年的丈夫。而另一個人她不過剛剛認識……

一想到自己的妻子深愛著另一個男人,尹初石便感到無地自容。他一次又一次地按捺自己,不去打王一,哪怕只是打幾個耳光;不去把眼前的一切砸得稀爛;不去殺死那個藍眼睛的鬼子……他總是被隨之而來的內心的自責提醒:他允許自己的同時,已經無權要求別人。如果說存在著罪,那麼他的是根源。每當想到這裡,尹初石心中便升起一股力量,將他對別人的忿恨引向自己。他覺得自己的心正在衰竭,再也無力帶領他擺脫這一切。而後他覺得自己慢慢融進了一片黑暗的死寂中,他理解這便是承受。

他伸手將落地燈調暗一點兒,手臂縮回時他又看見自己的傷痕。小喬手上的那隻從新疆買的舊戒子也許還沾著他的血肉。他打了個寒顫。他想不好,在女人面前,上帝最終要把他塑造成怎樣的一個男人?他面對女人的優柔最終會帶給他帶給與他關聯的女人怎樣的命運?他無法對女人下狠心,這最終又是該怎樣評價的一種品質呢?

自從李小春出現後,小喬並不向尹初石解釋她不安的原因,直到她今天打來電話。她比平時工作時間延長了。尹初石問過一次,她是不是想談談,但小喬說關於李小春她不願多說,她說不願髒了自己的舌頭。尹初石能夠理解這一切,每個女人都有自己的過去,而許多女人的過去並不像王一那樣平淡。但他沒想到小喬爆發的導火索竟是他回家和女兒一起過生日過聖誕節。

“你真的要拋下我一個人回家去嗎?”他記得小喬在他出門前這樣問他,他覺得意外,因為這已經是他們事先商量好的。“你什麼時候才把這兒當成你的家?”小喬指指地板。

“你別回去了,就這一次,行麼?”小喬又說。

“你怎麼了?我們不是說好了麼?”

“可我現在需要你。”

“我不懂你到底是怎麼了?”

“你什麼時候回來?”

“該回來的時候自然回來。”尹初石說。

“也許那時一切都太遲了。”小喬將一把鋒利的水果刀拿在手裡。

“你在威脅我?那你看看結果是什麼。”尹初石毅然地離開了。

他走出樓前的那片陰影,陽光溫和地照在他的臉上。他想繼續向前走,然後向左拐便是回家的方向。有幾個行人朝他相反的方向走過去,他彷彿看見那些人的表情是急切的,正要趕往他身後的出事地點。於是他無法再向前走了。他罵了一聲,他媽的,便折回來,三步並作兩步竄上樓梯。他忘了自己的話才剛剛出口,甚至也忘了自己還是個男人。他用鑰匙開門時,好像已經看見鮮血順著小喬的手腕向下滴落……

小喬還拿著那把水果刀坐在原先的地方。他朝她伸出雙臂的同時,小喬也扔了刀子,伸出雙手抓住了他,他的劃傷就是這個瞬間裡的事情。他緊緊地抱住小喬。他說,別再胡鬧了,小喬說不鬧了。他說他必須將小喬送到他父母家,小喬無奈地點頭……

尹初石看著窗外的夜空,思絮又飄回這個夜晚的空寂中。他想,明天早晨他遇到的第一個人生問題,將是女兒問他,媽媽去哪兒了?他有許多種回答,他此時此刻在心中問自己,他最寧願的回答是哪種?他想他最願意告訴女兒實話:她的媽媽去看望男朋友。可是人有時不能做自己願意的事情,原因很簡單,因為願望有時是卑下的。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來。

“喂?”他說。

“今晚我不能回去了。”他又說,“你現在在哪兒?”他問小喬。“你聽我說……”對方又先比他掛上了電話。

“沒人想聽我說。”他說完也放好了電話,他希望這電話永遠都不要再響了。

二十四

聖誕節過後,尹初石又和前段時間一樣,將生活的重心移向小喬這兒。他上班採訪,找時間去看女兒,有時電話偵察一下,發現王一不在,就溜回家取些需要的物品。他奇怪小喬沒再跟他吵,與小喬安靜度過的這幾天讓他滿意,他甚至不希望再有什麼根本性的變化。但天不隨人願也是常有的事。

一向很活躍的小喬,這幾天很消沉。沒事的時候,常常一個人蜷在沙發上出神。尹初石關切地詢問過幾次,小喬都說,一切正常,她只是想一個人靜靜地思考一下。見她這麼說,尹初石似乎很高興去幹自己的事。有一天晚上躺在床上,小喬又出神兒地盯著屋頂看,尹初石問她是不是還擔心李小春手上的照片。

“你怎麼看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