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記得嗎,你九歲的時候她帶你去看花燈的事——那年我還給你做了一件新襖,深藍色的。不知道她怎麼忽然那麼好心,說要帶你出去看花燈。你當時那個開心哪,理也不理我就隨她出門去了。結果怎麼著?她在看花燈的地方和你走散了。你還是那麼小的一個孩子,走了一夜才找回家來!你以為那是一次意外?她是故意的,她是不想要你了!她要把你扔掉!”
我當然記得,一直記得。可是奇怪的是,再度重溫那段記憶的時候,我並沒有感到委屈和痛苦。相反的,那年的情景如今想來,心中竟然感到無限溫柔,彷彿是被春天裡柔軟的雨絲一點點注滿了。
“我早就知道是這樣的。”我淡淡地說,令蘭姨著實一驚。但她仍不罷休,又問我:
“那你可知道那次她為什麼這樣做嗎?”
我搖搖頭。
“在那之前,我曾與她聊起你。我說:‘宵行少爺越長越俊俏了,眼睛那麼深,還是藍色的,簡直像波斯人一樣。都說男孩長得像娘,宵行少爺的母親一定是個絕色美人兒!’我說這些話本來是一番好意:她養你這麼多年卻不知道你長成什麼樣,豈不是很可憐?誰知道她聽了我的話臉色一變,很憤恨的樣子。我就問她怎麼了,她冷冷一笑,開口說——你猜她怎麼說?”蘭姨賣個關子,戛然而止,看著我。
“她怎麼說?”我喃喃地問。
“她說:‘宵行的母親的確是個美人兒,卻很短命。若是宵行像她,恐怕也沒有多少年可以活了。’你瞧瞧,這話說得有多麼狠毒!說不定……”蘭姨斜睨著我,“你親孃就是她害死的!”
最末的一句話猶如一簇幽藍的鬼火,倏地躥出來,我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再看蘭姨的臉,也被一層幽藍的火光映著,顯出的是一副完全陌生的模樣。
“我知道了。”我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