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卻嚇了一跳。
荊都人在有些場合說起錢來很含蓄,不叫錢而叫水。錢的數量單位也被人們隱晦起來,百千萬成了擔杆方。十塊的票子只叫它一張兵。五擔水就是五百塊。朱懷鏡想自己一個月的工資,才夠在這裡放一炮,不禁有些自慚形穢起來。方明遠站在皮市長身後看牌,臉上總帶著微笑。朱懷鏡便也跑到皮市長身後去,同方明遠並排站著。皮市長的牌運很好,才抓了三輪牌,就開始釣將了,差的是個五條。方明遠說,爭取自摸吧。皮市長就說,觀棋不語真君子,看牌也是這個規矩啊。再抓了幾輪,吳運宏就放了一炮,打了一個五條來。皮市長手輕輕一擺,說我就不客氣了。於是和了牌。大家就望著吳運宏,笑他是炮兵團長。吳運宏也笑笑,掏出五百塊錢放在皮市長手邊。皮市長只當沒看見,笑道:“還是要手氣啊,我一進來就去衛生間淨了手。”
四人玩笑中洗了牌,又擺開一局。這回皮市長的手氣卻並不好,樣樣牌都有,光是風就抓了三塊。皮市長苦笑道:“這下好,牛皮吹早了。”方明遠只是望著皮市長的牌不回眼,一門子心思在琢磨,那樣子好像比皮市長自己還費心。皮市長面前看著一副爛牌,經他一番撥亂反正,居然自摸麼雞,和了。於是便一片嘖嘖聲,都說皮市長的牌技不得了。這一盤舒傑是莊家,付了一杆,吳苟二位各付五擔。皮市長抬手摸摸油光水亮的頭髮,說:“得力於治理整頓啊!只要措施得力,再爛的攤子都能從根本上扭轉。辦法總比困難多嘛!”
朱懷鏡看看手錶,已是九點半了。他裝作去廁所小解,給宋達清掛了電話,說皮市長還在開會,叫他們等一下。宋達清說沒關係的,他們就在下面等吧。從廁所出來,一局剛完,又是皮市長贏了,水便嘩嘩流進他的口袋。朱懷鏡猛然想到皮市長玩麻將並不避他,心裡就有些感動。再打了幾輪,四個人都各有輸贏,但算總賬,還是皮市長贏著。
這時皮市長問朱懷鏡:“小朱,你不是說帶個朋友來嗎?怎麼不見他來?”朱懷鏡忙說:“來了哩,在樓下等著。”皮市長就說:“是嗎?你怎麼不早說呢?叫他上來吧。”朱懷鏡應聲下樓去了。他看看手錶,已是十一點多了。宋達清他們見他來了,都站了起來,向他投去詢問的目光。他笑笑表示歉意,說:“對不起,皮市長很忙,才開完會,讓你們久等了。”袁小奇說哪裡哪裡。陳雁只是微笑著。宋達清問:“現在可以了嗎?”朱懷鏡知道宋達清是個順著竿子往上爬的人,眼巴巴盼著同皮市長認識。把這種人介紹給皮市長不太好,朱懷鏡便將他拉向一邊,輕聲說:“那裡已坐了很多人。方秘書的意思是,人不要上去太多了。是不是就你和袁小奇上去,讓陳雁在下面等?”宋達清沉吟片刻,說:“還是我在下面等吧,讓女士留下來不太好。”這正是朱懷鏡的意思,他拍拍宋達清的肩膀,說:“這就委屈你了。下次我們再同皮市長單獨聚吧。”就請二位上了樓。
進了門,皮市長他們還在搓麻將,桌子上的水沒有了。皮市長並不抬眼望他們,只是方明遠招呼各位坐。袁小奇和陳雁說道謝謝,卻不坐下,都圍在皮市長後面看牌。這一局皮市長的牌很不好,袁小奇看了一會兒,見皮市長抓了個四萬,就說拿著吧,他回頭望望袁小奇,有些遲疑。朱懷鏡就說,這位就是袁小奇,信他一回吧。皮市長略略點頭,依了袁小奇。也怪,他留下四萬,下一輪馬上就抓了個三萬。他聽了袁小奇的,九本一出手,他的上方吳運宏就碰掉了,打出一張三索。皮市長就吃了三索。他這才回頭望一眼袁小奇,表示滿意。吳運宏打出的不是別的,偏偏是張五萬,正好又是皮市長需要的,就吃了。苟名高和舒傑都笑了起來,說就讓你倆打牌算了,沒我倆的份了。接下來皮市長橫豎聽袁小奇的,居然真的和了。皮市長哈哈大笑著站了起來,轉身對袁小奇說:“不錯,你真是神機妙算啊!”朱懷鏡便向皮市長正式介紹了袁小奇。皮市長這才同他握了下手,說著好好。又轉眼望著陳雁,問這位是誰。宋懷鏡就介紹了。皮市長握著她的手,很親切地搖著,說:“原來你就是陳雁啊!新聞我是每天必看的,你的大名早聽得耳熟了,怎麼從來沒見過你人呢?”陳雁那樣子像是有些興奮,臉微微紅了,說:“市裡的各位領導,我基本上都採訪過,只是還沒有這個榮幸採訪您。”皮市長握著她的手再搖了幾下,請她坐下,再笑著說:“下次我有什麼活動,我讓辦公廳向你領導點名請你來。”
皮市長興致很高,說笑好一會兒,才記起袁小奇來,問:“他們都說你神得不得了,今天就讓我們見識見識?”袁小奇卻謙虛道:“不敢說有什麼本事。學了點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