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開了口,其餘村人自然也紛紛跟隨勸慰起來。曹婆子漲紅了臉還想辯解兩句,曹老頭兒卻是扯了她一把,然後拱手同村人行禮道謝,末了又把董蓉姐弟請進了自家院子。
董平不是傻子,他匆匆趕來替姐姐擋了“災”又掙到了村人的同情,自覺已是收穫良多,若是再拿著架子把曹家人得罪狠了,那以後姐姐的日子只怕會更難過了。
他彎腰給曹老頭曹婆子行了大禮,口口聲聲說自己一時心急失了禮數,請長輩不要見怪。曹老頭兒曹婆子見他這般,心裡就是再不痛快也得揭過去了,雖說論親疏,董平算是晚輩,但他可是自小讀聖賢書的人,豈是鄉野之人可比。
曹老頭兒掃了一眼笑呵呵的傻兒子,趕緊客套兩句就拉著曹婆子回了堂屋,留下董家姐弟坐在廂房裡說說體己話兒。
董平上下仔細打量著兩日未見的姐姐,眼圈兒忍不住又紅了,哽咽道,“姐,你受苦了。”
董蓉抬手替這瘦弱的少年擦了眼淚,心下甘苦摻雜。也許真是她太貪心了,老天爺送了她這枉死的孤魂來到這陌生的世界重生,想必已是難得開恩,怎麼還會再把活得好好的軍軍送來陪她呢?
當初為了那負心漢忽視了真正關心她的弟弟,甚至還曾惡言相向。如今在這樣陌生的世界,還能見到同弟弟容貌一般無二的少年,甚至同樣稱呼她姐姐,給予她一個補償的機會,這已經是件極幸運的事了,她真的不該要求更多…
董平見得姐姐一再走神,心下很是不安,他想要再多勸幾句,但無奈早起偷跑過來已是冒了風險,若是再耽擱下去被後母發現,她就又有理由把家裡所有活計都壓在他身上了。他不怕苦累,就怕沒有時間讀書,朝廷開恩,秋日時又要開縣試,到時候他一定要考個秀才回來。然後再苦讀兩年,進京科考,入仕當官,他要所有欺負過他們姐弟的人悔斷肝腸!
想到這裡,他狠狠心猛然站了起來,“姐,我回去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過兩日我再來看你。”
董蓉一時間也不知道同這新弟弟說什麼好,只得點頭送他同曹家老兩口告辭,然後又回了廂房繼續發呆。
有句極高深的話怎麼說來著,存在即合理。不管是什麼原因,她已經來到這個世界,而且絕對回不去了,那就只能打點精神好好活著了。前世在那般冰冷的鋼筋叢林裡掙扎生存,她早練就了超強本領,想必只要她夠努力,一定也會在這裡過上好日子吧。
她正這般琢磨著,不想下身突然一涼,原來月月到訪的親戚又上門了。她趕忙爬到炕尾翻開一隻青色小包裹,待得拿出兩條深灰色的布帶子,這才突然醒過神來。這抖一抖就要掉下一層草木灰的東西,難道真要同她緊貼個三五日嗎?只是想想,她就忍不住想要咧嘴。可是,不用這個又能有啥辦法,別說去哪裡找棉花和棉布自制“護舒寶”,她現在就連換洗的衣裙都沒有,當真是名副其實的一窮二白。
說到底,不管她以後想在這個世界做什麼事,想過什麼樣的舒心日子,沒有銀錢傍身都是萬萬不成的。原本還覺千頭萬緒難整理,如今都得放到一旁,還是先琢磨怎麼迅速賺點兒錢改善生活吧。
不提董蓉如何一邊琢磨生財大計一邊痛苦的與草木灰親密接觸,只說傻柱子隨著看完熱鬧的村人們一起溜溜達達出了自家院門。有那村人拉著他打趣道,“柱子,又去馮大夫那裡啊?你都娶完媳婦兒了,以後就不用上山採藥了吧?”
傻柱子甩開那人的手,瞪眼嚷道,“不行,我要賣藥賺銀子!我娘說了,娶了媳婦兒還要生兒子呢,以後我兒子也要娶媳婦兒!”
眾人瞧他一臉認真模樣都是哈哈大笑起來,當然那笑聲裡有多少善意,多少嘲諷就沒人知道了。畢竟一個傻子能娶媳婦兒已是曹家祖墳冒青煙,若他再傳宗接代,香火不斷,那可著實惹人嫉妒了。
傻柱子不理會眾人的笑鬧,一路溜達很快就到了東山腳下的小院子,他連門也不敲一下就走了進去。
小院兒裡,一個身穿青色長衫的老頭兒正在翻曬著竹匾裡的草藥,扭頭見得他進來就笑著招呼道,“懷德來了,方才村裡怎麼吵得厲害,是不是你閒著無趣又拿誰取笑了?”
傻柱兒隨手關了院門,回身之時臉上已帶了三分笑意。這笑意就像春日裡第一縷春風,迅速融化了冰雪。那先前現於眾人眼前的憨傻模樣,不知何時消失的無影無蹤。雖然衣衫還是那套衣衫,眉眼還是那雙眉眼,但偏偏望過去就是讓人覺得通身的貴氣從容,俊逸不凡。
馮大夫忍不住停了手下的活計,心下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