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母親說道:“媽,你也吃個雞蛋吧。”
“我吃什麼啊,這雞蛋專是給你補身體用的。以前生你坐月子時,嗬,可吃了不少,現在想想都膩味了。”梁母笑了,梁小婉也澀澀一笑。
外面又起風了,很大,在院子裡打著旋兒,捲起地上的清冷的雪,蕩起一陣雪霧。窗子上的報紙沒有糊嚴,被風吹得吱吱直叫。
梁母見狀,將碗放在桌上,踩著凳子將窗紙重新粘好:“哎,坐月子啊,最怕被風吹著了,要不將來會頭疼的。”她說著話,想從凳子上下來時,雙腿一軟,砰的一聲摔了下來。
“媽,摔著沒?”梁小婉嚇得尖叫一聲,慌忙下床來攙扶母親。
“風溼的老毛病又犯了,腿總不聽使喚。”梁母揉著疼痛的雙腿緩緩地站了起來。
“您明天還是不要出攤了,如果在外面摔倒,多危險啊。”梁小婉見母親沒什麼事兒,心稍安了一些。梁母擺擺手,說:“沒事兒”。
雪飄飄,年來到。轉眼間已過了小年,北京城裡年味漸濃,衚衕深處不時噼裡啪啦地響起鞭炮聲。
梁小婉和母親商量,已臘月二十八,再過兩天就過年了就別出去賣油條了,在家歇著吧。梁母不答應,天剛矇矇亮,她推著車子上街炸油條去了。
到底到了年末,原來早早過來吃根油條喝碗豆漿後就出去幹活的民工,都回家過年了,她的攤位就顯得清冷了許多。
太陽已有一竿子高了,梁母的油條也沒有賣出多少。那些在路邊等活兒的司機們勸她:“大娘,都過年了,餃子都吃不完哪,誰還吃油條啊?回家歇著吧您哪。”
第二十九章 梁小婉的哭聲(2)
話雖這麼說,終究還剩這麼多油條,梁母不願意回去,可是已快上午9點了,誰還買啊?唉,回家吧。梁母將袋裡沾滿油的碎票和硬幣拿出來,捏在手中細細地數了好幾遍:“五角、一元、二元——一共才賣了二十塊錢。唉!”梁母嘆息一聲,將錢裝進袋裡,吃力地推起車回家了。
梁小婉租住的是個小小的四合院。院門上的紅漆斑斑點點早已剝落,四周的院牆也風蝕了不少,房簷瓦楞處有幾根長長的枯草,寒風一吹瑟縮地在風雪裡抖動。靠牆的那個房子的房脊已折了沉下去一塊,從屋裡向上望隱約能看到天空。據說這個地方快拆遷了,房東不願意再修補,就用較低的租金租給那些外來打工的民工們居住。梁小婉和母親來這兒居住,也是看中這兒的房租比較便宜。
梁母遠遠地就看到房東“二賬房”蹲在院門口定定地瞅著自己。她心裡一驚,想,這兩個月的房租還沒交,怎麼辦?求求房東,來年的開春一併補上吧。她訕笑著走上前和房東打招呼:“哎喲,大哥,這大冷天兒的您怎麼來了?快到屋裡暖和暖和。”
房東大約六十歲上下,穿著一身黑灰色的棉衣,戴著黑色的瓜皮帽,圍著一個棉圍巾,幾根稀稀的灰白鬍子,三角眼,老花鏡,乾瘦乾瘦的,乍一看就像古代的賬房先生,只不過嘴裡沒有那些之乎者也而已。梁小婉和在這兒居住的民工,私下裡都叫他“二賬房”。“大賬房”當然是他家裡悍兇的老婆了。
“二賬房”見梁母笑著走來,瞅了她一眼,咳嗽一聲:“我說,都過春節了,你們這拖欠的房租也該交了吧。”
“房東,我家小婉兒生孩子住院欠了一大堆饑荒——我賣油條也只能糊個口。您能不能寬限幾天,過完春節後再給您?”
“二賬房”翻翻眼皮,抬頭望天,不再看她:“你上個月說,房租到春節時一併給我,怎麼現在又變啦?”
梁母囁嚅著說不出話來。“二賬房”見梁母不說話了,心裡得意,又說道:“你今天賣油條,賣了多少錢啊?”
“二十塊錢。”
“拿來我看看。”
梁母順手遞了過去,“二賬房”從油膩膩的袋子裡掏出一把硬幣和沾滿油的碎票,用手掂了幾下,說道:“這些,我先拿著了,剩下的過完春節後再給吧。”說完,他就要走。這下可把梁母嚇了一大跳,拉住被“二賬房”攥在手裡的錢袋子,急道:“哎,你不能拿走啊,我還要用這些錢過年呢。”
“哧——你要用這點兒錢過年?”“二賬房”從老花鏡上射來兩道譏笑的目光,盯著梁母問。
梁母眼圈紅了起來,哽咽著說道:“您也許不相信,我家只剩下這點兒賣油條的錢了,算來算去也只有這不到一百塊的錢。小婉還要打針,孩子還要買奶粉——”
“二賬房”臉陰沉起來,說道:“聽說你家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