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似乎有人告訴過我,如果在野外或山林中迷了路,千萬不要亂走,只要順著河流往下走,一定能夠遇到人煙。在這山底遇到人煙的可能性不大,就算遇到也可能是鬼魅,不過出路應該還是可以找到的吧,山泉總要流出去的。於是我下定決心,把沉重的登山包背在身上,沿著暗河往下游走,哪怕走十天半個月,能重見光明就好。
地球上所有生物的求生欲都是很強的,有時候羚羊能夠跑過一頭追趕它的獵豹,人也是一樣,為了活下去,可以爆發出驚人的潛力。我拖著受傷的身子,身上揹著二三十斤的包,忍住腦袋的疼痛,一步一挨地走在坑坑窪窪的暗河邊。時間一小時一小時地過去,約莫著起碼走了五六個小時,除了渴了喝口水,腿疲憊得僵硬了都沒停下來。可是眼前仍是一小片燈光和無盡的黑暗,半點找到出口的跡象也沒有。
據說監獄中懲罰不聽話的犯人的一種方式就是關禁閉,把犯人單獨關在又窄又矮的黑屋裡,讓他去感受那份孤獨與黑暗,很多人都承受不了。而此時我的處境更甚於關禁閉,比之更多了一份恐懼,對未知的恐懼,對死亡的恐懼,這一切都悄悄地折磨著我的神經,使我的心越來越煩躁,慢慢失去耐性。
忽然,暗河裡“噗通”一聲,就像一塊巨石從很高的地方被扔進水中,讓我即將渙散的神經瞬間繃緊。循聲望去,河水被水下什麼東西攪動得波濤陣陣,而且游來的方向正是我這邊。我連忙熄滅電筒,蹲伏在地,屏住呼吸,生怕發出聲響被它聽見。只聽到那傢伙上了岸,熟視無睹地從我身邊爬過,又往前爬去,沒多久就停了下來。我捂住電筒,只露出一點燈光,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面,走到一道拐角旁邊,我停了下來。
我猶豫著,想跟蹤它去看看到底是什麼,可又害怕會有危險。最後好奇心戰勝了恐懼,我邁過了拐角。
這裡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溶洞,這種溶洞是地下水沿可溶性巖的裂隙溶蝕擴張而形成的,由於岩石沒有完全溶蝕,留下了千奇百怪的奇特景觀,有的像雨後茁壯生長的春筍,有的像禮堂挺拔而立的柱子,還有的像一串珠簾,美輪美奐,在電筒的照射下,散發著不同的色彩。
我邊走邊注意地下,想找到剛才那傢伙藏在哪,卻被一堵青黃相間的大石擋住了去路。大石也是水蝕溶岩,表面光滑得像上了一層釉,甚至可以把燈光反射回來,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我正在感嘆大自然造物之神奇,從大石後面傳來了喀吧喀吧吃東西的聲音。我靠在大石上伸頭偷看,看到讓我終生揮之不去的一幕,那簡直成為我的噩夢!只見一隻碩大的怪物託著一具屍體津津有味地啃著,屍體的頭部已經被啃掉一半。而向裡望去,規模龐大的山間裂縫裡層層疊疊、密密麻麻的全是屍體,成千上萬數之不盡。屍體有男有女,清一色的一絲不掛,面部微露笑容。從屍體的顏色上來看,他們有些已經死了很長時間,而有些應該剛死兩三天左右,可這麼多的屍體從哪來的,怎麼可能一夜間被搬進這山底溶洞呢?
那怪物狀似鱷魚,個頭比普通的鱷魚還要大,身上不似鱷魚的肉疙瘩,取而代之的是片片鱗甲,它尾巴很短頭很粗,大嘴一張,屍體的一顆腦袋兩口吃完。也許是在無光的世界裡生活久了,眼睛已經退化得只是擺設,電筒光照在它身上毫無反應。我越看越心慌,連忙轉身逃跑,不想走得急,踢飛了腳下的一顆石子,那怪物眼睛不管用聽覺卻好得出奇,聽到響動,嘴巴里發出呼呼的聲音,掉頭向我爬來。我嚇得直打哆嗦,慌不擇路,抱著一根石柱爬了上去。剛在石柱上坐定,怪物便來到下面,呼呼地用蠻力推我坐的石柱。好在石柱夠堅固,它在下面再怎麼使勁卻也只如蚍蜉撼大樹,我依然穩坐釣魚臺。
怪物似乎意識到自己在做無用功,便停下來換一種方式,它趴在石柱下一動不動,來個守株待兔,然而這可苦了我。這根石柱孤零零站在溶洞中央,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又沒有左鄰右舍,我待在上面是暫時安全了,但是如果下面怪物一直賴著不走,我必須在這根柱子上度過我的下半生。
漫長的對峙枯燥無味,以至於我想在這做縮頭烏龜倒不如下去跟它真刀真槍決一勝負,但看著它那體格,還是算了,好漢不吃眼前虧,做回孫子又如何。怪物很有耐心,一守就是幾個小時,最後乾脆趴地上美美地睡了,羨慕得我也瞌睡連天。
還沒閉上眼休息一會兒,背後突然有人喊我的名字,聲音很近,就像貼著我的背喊的。我剎那間心跳直升一百八,轉身用電筒去照,哪裡有人,我現在在兩米多高的石柱上,如果有人在我背後,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