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步邁出內殿去,一刻也不想在這地方多呆了。他心想:瘋子,真是個瘋子,神經病,受夠了,他腹中像是養了一缸蛆,噁心的直是想吐,他再也不想踏進這座宮殿了。給臉不要臉,她不愛她,樂意呆冷宮,那就讓她呆冷宮去吧。
“你這個畜生!”
她尖叫一聲,崩潰大罵,抄起了席邊角落的一隻銅獸鎮席,朝著他後腦勺砸了過去。那玩意是銅製,沉甸甸的得有好幾斤。拓拔泓感到背後有風,急忙側身躲了一下,那銅塊正好砸在了他肩膀上。一擊之下,拓拔泓疼的骨頭都要被砸碎了。他不可置信的轉回身,看到她滿臉猙獰,雙眼中迸發出極其恐怖的仇恨之色。
拓拔泓沒想到她會這樣,一時有點錯愕。幾名宦官衝上來,兩個攙扶保護拓拔泓,兩個將馮憑按住,奮力搶奪她手中的銅燈架。她發了瘋一般,拼命地掙扎,額頭的紗布都蹭掉了。
“你這個孽種!我真後悔,當初你娘生你的時候,我怎麼沒有親手把你給掐死!”
她兩道眉毛立起來,五官因為表情的扭曲擠簇到一起,雙眼釋放出野狼似的惡狠狠的光來,那是恨極了,好像要露出獠牙來將他活活咬死。
拓拔泓聽到這句,非常震驚了,他一剎那,幾乎說不出來來:“你,你在說什麼?”
他以為,再怨再恨,一夜夫妻百日恩,他們之間也是有情的。然而她那一刻的神情,只有恨,沒有任何情。
拓拔泓渾身血液驟然冰冷,心都冷了,身體控制不住顫抖起來。
她滿臉的怨毒,口氣寒的滲人:“你這個畜生!你怎麼不早點不死!你就不該生下來,就該死在你那下賤的野娘肚子裡!”
她所出的話太過驚人,簡直已經超出了拓拔泓的認知。拓拔泓嚇住了,感覺腦子裡轟隆隆的一聲一聲炸開,他出離憤怒了,急促地指了她,罵道:“我看你是瘋了!”
他嘴皮子亂顫,聲音抖得跟寒風中的枯葉一般,驚恐地連連道:“來人!來人!”
他預感到她接下來的話,是不堪入耳了,急忙叫道:“把她的嘴堵起來!把她的嘴堵起來!”
又兩個宦官加進去,一邊一個按住她膀子,做勢要捂她的嘴,宦官們也嚇的發抖。她昂著頭奮力掙扎,嘴上仍然是罵聲不止:“你爹就是頭沒人性只曉得亂操的種馬!你娘是個人盡可夫的婊。子!你就是個有人生沒人養的孽種!你們拓拔家……全都是一群野狗……畜生!不得好死!”
兩個太監拼勁力氣,也擋不住她那話從嘴裡往外噴。頭上的鳳簪搖落,汗溼的頭髮一縷一縷粘在臉上,她口中不肯停止叫罵:“活該你們短命遭死……”
她那是新仇舊恨一起湧上來了。
她想到自己的父輩,家人,是如何被滅族,被處斬,想到自己是如何以一個罪人的身份入的宮。真是可笑,她竟然還會嫁給殺死自己家人,讓自己變成奴隸的姓氏,並且還曾真心實意地愛上過那個所謂的丈夫。可笑啊,自始至終她都只是個奴隸,她竟然一度以為自己已經是個人了。祖父死了有兒子,兒子死了有孫子,這麼多年,還是隻能向他們搖尾乞憐。這樣活著和死又有什麼分別呢?她曾經渴求他們牙縫裡漏下的一兩點殘食,為了這可憐的殘羹冷飯而小心翼翼地討好、巴結,放棄自尊,放棄喜怒哀樂地陪笑。現在她不要了,不需要了,她不稀罕了,她什麼都不在意了。受夠了,她寧願去死,在死之前她要狠狠地發洩出來,狠狠地噁心他們一場。
拓拔泓控制不住,生怕她再說出什麼難聽的話。她說出這樣的話,已經不再是她的身份了。他搶上去,抓住她的頭髮,照著她臉猛扇了一巴掌。他手用力地,接二連三地,一口氣甩了她十幾個巴掌,直到她的臉滲血,鼻血也嘩嘩地流了出來。
“你閉嘴!”
他是帝王,神賜的稱謂,不可冒犯的帝王。當著如此多的眾人,她公然辱罵皇室,辱罵先帝,列祖列宗,沒有帝王能夠容忍。他目露兇光,提著她前襟的領子喝道:“你閉嘴!別以為我不敢殺了你!你說這種話!你欺君犯上,你是大罪!你該死!我可以誅你的九族!”
“你去誅吧。”她眼神冷冰冰,絲毫沒有投降的意味:“馮家誅過一次,還怕第二次嗎。”
她鼻血流進嘴裡,笑道:“你那下賤的野娘,剛被殺了丈夫,從俘虜堆裡挑選入宮,就在北苑裡,連名字都還沒有呢,就被你爹按在地上給操了。我說你娘是個賤貨,說你爹是頭成天發情的種馬,我說的不對嗎?不是賤貨,怎麼生得出你這種賤種呢!一對不要臉的狗男女,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