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是個小廝,清早就往縣裡來報,徐大爺往學裡上樑去了,等得徐大爺回來,因此徐大爺替起的名字是晁梁,還送了二兩折粥米銀子,何嘗是他的兒子!”
谷大尹說:“這是你們做的腳子哄那徐大爺。這也是常事,我那邊就極多。只是你不該剛才發那兩個咒,該拶一拶子。”叫晁梁:“你明白是魏三的兒子,你願回去麼?”晁梁說:“生員有嫡母,有生母,俱還見在;若生員果是買的,只嫡母也便罷了,如何生母才十六歲就因生員守節?既說生員是他兒子,他知生員身上有甚暗記?”魏三說:“你方才生下,徐氏就抱得你去了,誰得細看?”徐氏道:“我若從你家抱了他去,把這雙手摺了!”谷大尹說:“你還要發咒!可惡!”魏三說:“只記得他右臂上有硃砂斑記一塊,夠折字錢大,合硃砂一般紅的。”
晁梁把右手伸將出來說道:“這右臂何嘗有甚硃砂斑記?你是那日在我家見我端茶,手臂上因夜間被蠍螫了一口,抹的麝香胭脂,你就當是硃砂斑了。”谷大尹道:“讀書人不要忘本。你雖在晁家,一定你那嫡母也恩養得你好,但畢竟不是你真正的根本。況這魏三他說也沒兒子,你怎可不歸宗去?”魏三也說:“兒,你別要戀著富貴傷了天理,我如今也夠你過的哩。”晁鳳稟說:“老爺聽他的瞎話!他家見放著三個兒子,都叫了他來,與這小主人比一比,看是果否一般不是。”谷大尹道:“又不曾叫你,你卻上來多話!”拔了四枝籤,把晁鳳尖尖的打了二十,叫上一干人來,谷大尹寫審單道:
審得晁鄉宦於景泰四年身故,族人因其無子,搶奪家財。本官妻宜
人鄭氏,將妾假妝懷孕,用銀三兩買魏三之子,於分娩之時,螟蛉誑眾。
抱去者,蓐婦徐氏也,活口見在。今此子十六歲,進學矣。魏鏡欲十倍
其價贖回,但魏鏡仍有三子,若晁梁斷回,則晁宦為若敖矣。留養養母
終身,俟晁梁生子,留一子奉晁氏香火,方許複姓歸宗。落房存卷。免
供。
谷大尹讀了審單。晁梁大哭,說是:“光棍明說詐銀,離間母子,望尊師再斷!”谷大尹道:“連你自己也不曉得,這也難怪你。我斷得不差。”傍邊人役不容回話,一頓趕了下來。除了魏三得意,這晁思才晁無晏甚是猖狂,說:“怪道每人給四五十畝地,四五兩銀子,幾石糧食,原來有這些原故!”算記要從新說話。連那姜副使也垂首喪氣。
晁夫人只是叫屈呼天,每日早晚燒了香,祝讚天地,願求顯報。又說:“他爹在華亭時候,曾問這樣一件事情,問的與這絲亳不差,後來卻是假的,被一個道里問明。這明白是天理不容,現世報應,這也非是縣官與我們有仇。”晁夫人要自己出官,赴道告狀。只見縣裡禮房拿了一張紙牌,上面寫道:
兵部右侍郎邢,為公務事,票仰武城縣官吏照票事理:即將發去官
銀六兩置辦單開祭品,聽候本部經臨之日,親詣該縣已故鄉宦晁墓次致
祭。事完,開的數報查。須至票者。粘單一紙,計開:湯豬一口,湯羊
一腔,神食一卓,祭糖一卓,油果一卓,樹果一卓,攢合一卓,湯飯一
卓,油燭一對,降香一炷,奠酒一尊,楮錠。
將牌送到晁家來問:“這邢老爺是與府上致祭不是?恐錯了不便。如果與宅上致祭,好預先往墳上伺候。探馬來報,明晚座船就到河下。”晁鳳進去說了。晁夫人道:“這一定就是河南的邢爺。你問打聽邢爺是甚麼名字,是那裡人。”禮房說:“縉紳上刻的是邢宸號皋門,河南淅川人。”晁鳳說:“原來是舊日的西賓邢爺。他來這裡做甚麼?”禮房說:“他原是湖廣巡撫,合陵上太監合氣,被太監參了一本。查的太監說謊,把太監處了。邢爺告病回家,沒等得回籍,路上聞了報,升了北京兵部侍郎,朝廷差官守催赴任,走的好不緊哩。”晁鳳說:“起動到家請坐吃茶。”禮房說:“你認的我不?我是方前山,合咱家都有親,我是你故了的計大嬸表兄哩。”晁鳳說:“原來是方大叔,就不得認的。墳上該怎麼伺候?早說,咱好預備。”方前山說:“您不消費事罷,我叫那裡的地方催去。得一座三間的祭棚,一大間與邢老爺更衣的棚,一間伺候大爺,一間伺候邢老爺的中軍。”晁鳳說:“若教地方催辦,這就越發省事。”因邢皋門將到,忙亂接待,又要墳上伺候,又要河下送下程小飯,又請姜副使到墳莊上陪縣官合邢皋門,倒也把官司的事情丟待腦後。
果然次日晚上,邢皋門三隻大座船,帶著家眷,從湖廣上京。晁夫人送的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