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眼簾,一句“謝謝”險些脫口而出。
“君姐姐保重,往後……”明疏影本想說往後再來看她,可轉念一想,且不談人家是否歡迎,就是人家不介意,自己怕是也難再有出宮遊歷的機會。
是以,她話到嘴邊,還是嚥了回去。
面朝女子低眉淺笑,明疏影施施然轉過身去,不緊不慢地邁開步子,殊不知身後人嚴肅的神情,此刻業已有所鬆動。
心情大好的一國之君踏著輕快的步子行至車前,在侍女的攙扶下上了馬車。而這個時候,攝政王也已好好地同長姐道了別,他挺著身子騎在馬背上,目視臉上掛笑的女子彎腰鑽進車輦。
明疏影忽然覺得有哪裡變了樣。
她驀地掀開車壁上的簾子,果然見到了高頭大馬上的君寧天。
他怎麼搶了楚聶的位置?
溫暖和煦的陽光迎面而來,明疏影眯著眼睛,仰視著巍然不動的男子,恰逢對方面不改色地低眉來看。
“皇上有什麼吩咐嗎?”君寧天不鹹不淡地發問,目視女子嫣然一笑。
“哪裡,攝政王親自護駕,朕甚為感動。”她臉不紅氣不喘地說罷,就放下車簾,坐直了身子。
誠然,她總不見得問他:你為何要搶了朕侍衛的位子——那樣也太駁他的面子,太不識好歹了。
所幸君寧天對她這能把假話講成真話的本事不以為意,這就命令隨行的隊伍出發了。
是的,姑且將長姐留給當年的準姐夫照料,他也算是了結了一樁心事,即日起,他便可一心一意地去佐證另一件事了。
如是盤算的男子哪裡能想得到,他還沒不動聲色地把人給帶到目的地,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密信就傳到了自個兒的手裡。
君寧天皺了眉。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
難得在作決定前遲疑了一陣,君寧天最終還是將密信轉交給了一國之君。
明疏影有些受寵若驚:這種看完了信再一本正經呈上的做法,讓她不禁覺得,自己好像已經真正入了他的眼呢!
她轉驚為喜,將書信接過,默讀完後也是愣了神。
“天竺國……他們怎會突然來訪?先前可是一點兒預兆也沒有的。”
君寧天不言不語,表示預設。
“那……那我們是不是應該……即刻動身回京?”
☆、起駕回宮
男子聞聲抬頭,神色複雜地注目於女子,片刻後,又挪開目光,頷首稱是。
明疏影略覺失望,畢竟預定的行程只走了將近一半,冷不丁被人召喚回去,說心裡不失落,那定是騙人的。不過,她是個隨遇而安的人,思忖著好歹也出來透了十多天的氣,便也知足了。
調整了情緒的女子並不知道,此時此刻,有個人比她還要失望。
所幸君寧天到底是個以家國為重的男人,鬱悶了沒一會兒,他便將私心收拾乾淨了。當然,他並不打算前功盡棄。此番出行已然給了他太多的意外驚喜,他不想再浪費時間。
決意速戰速決的男子派出了兩名親信去往江南,與他和女帝一行分道揚鑣。
數日後,一干人等風風火火地趕回皇城,明疏影又不得不變回那個時而傻笑、時而犯蠢的女皇帝,在龍椅上專心致志地扒拉手指頭。
只是……半個月後天竺使者到訪,她也要繼續在他們面前玩兒手指嗎?
明疏影略覺苦惱,誰讓這十幾日來在外頭自由自在慣了,冷不防又要過回原來的日子,可真是由奢入儉難哪。
實際上,她也不是沒同君寧天提過恢復清明之事,無奈對方的回答總是模稜兩可的,到最後,大約是被她問得沒耐心了,乾脆就扔給她一句“皇上以為,你突然恢復心智後,朝中會是怎樣一番局面”,讓她自個兒思考去了。
朝中會是怎樣一番局面?這她並不是沒有考慮過。首先,文武百官會心生狐疑,奇怪她怎麼莫名其妙地就變聰明瞭;其次,有心人會利用這一點來挑撥離間,試圖將她捏在手心,藉機打壓攝政王的勢力,甚至妄圖取而代之。屆時,前朝局勢不穩,想來是難以避免的一場硬仗。
所以,在君寧天看來,在一切尚未籌備妥當之前,她還不適合貿然恢復正常。
明疏影自認為是個識大體的,對方說得不無道理,她就算心生倦怠,也得為了國泰民安而忍之、諒之。
就是不曉得,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頭。
出去一趟後,心就蠢蠢欲動,明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