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庶依言快步跟上,剩餘四十幾人散成一個半弧,將他圍在中間,顯然還是不放心。眾人皆騎著馬,只有他步行,片刻後他就大汗淋漓,卻一直苦苦跟著,沒有被落下。趙子雄暗暗點頭,如果真是從大青山崗哨一路跑來,倒真難為他了。
八、失守
且說秦湛在驍羈關焦急地等待趙子雄回來,一邊嚴密戒備著山下鼓譟不休的幾百人,要打不打的,心裡一直繃得緊緊的。
天快亮的時候,驍羈關的守兵突然聽到了什麼聲音,秦湛起初以為是夜梟,但馬上覺出不對。撲撲之聲比夜梟扇動翅膀要大許多,更像肉體撞擊石壁的聲音。而聲音不是從山下傳來,卻是自身邊懸崖傳出的。“不好!”秦湛急急叫道,“快,快,快到山頂來一半人,將礌石弩箭運去懸崖。”
然而已經遲了,只見一隊隊黑衣人從城東的絕崖攀緣而上,不時有人失手掉下,摔進咆哮著的江水中,摔死的人居然一聲不出,而其他人也沒有半點猶豫地繼續向上攀越。礌石和拒馬全部堆到南邊山口,運輸已經來不及了。驍羈關守兵揮舞著兵刃衝上去猛砍,先頭上來的黑衣人如同斷線風箏一般,一個個摔了下去。然而,更多的黑衣人湧了上來,片刻就佔據了崖邊。
上來的黑衣人已有四五千之多,他們留下少數人列成一排,守護著向上爬的人,其餘人則向南山頭衝去。廝殺中,只有驍羈關的守兵發出一聲聲慘叫,黑衣人無論受傷還是死亡,皆一聲不出,只用自己全部的力量,消滅著一個又一個目標,如同黑夜中的殺神。
化裝成軍奴的同伴吸引了守兵的注意,為他們爭取到攀緣的時間。夜色和江水咆哮聲掩蓋了聲音和行跡,加之青州沒有一點示警的情況下,沒有人想到會突然遇敵,竟然讓他們爬上來才發現。
整個計劃完美無缺,能用幾百人的犧牲攻上驍羈關,這個任何人聽起來都像是做夢的事情真的發生了。如果是白天,秦湛就會看到江水中一個個黑色的皮囊正順流而下,黑衣人就是靠這些皮囊浮在水面上的。
等到成功接應同伴們上來,山下原本手無寸鐵的“軍奴”們突然爆發出可怕的戰鬥力,胸口的鮮血已經流了一個時辰的重傷者,空手就拍碎了一個守兵的腦袋,其餘各處受傷的人也突然暴起,向守兵發起猛烈攻擊。
此時山上的人要放礌石當然能將這幾百人砸死,但是包括副將秦湛在內的千餘兄弟,也在礌石的攻擊範圍之內,要放礌石,就將這些自己人一併砸死了。猶豫不決中,懸崖邊爬上來的人越來越多,守兵們只顧揮刀砍殺,已經來不及去想是不是要消滅山下的敵人了。
山下的秦湛此刻驚怒交加,身邊這幾百人竟然有如此強悍的戰鬥力,他們本來就是死士,自然不畏懼生死,個個勇不可當。山下守兵的人數比他們多一倍以上,並且身著甲冑、手持長刃,竟然在打鬥中落了下風,耳邊時時發出慘叫的都是自己的守兵。
這些敵人不是普通計程車兵,甚至不是普通的精兵。秦湛的心涼透了,這是什麼樣的隊伍?化裝成軍奴的幾百人,必然是智力和能力都超群的人。聰明人不應該是怕死的嗎?何況這些人明明擁有極高的格鬥技能,卻為了爭取先機在剛才的械鬥中傷亡慘重,他們竟然活生生讓人砍殺,還可以把還手的尺度控制在不被懷疑的程度。
一切都只為了把守兵的注意力完全吸引過去,而他們已經達成了目的,驍羈關的城頭關口已經被他們佔領了。雖然他們多是赤手空拳,也沒有合適的戰鬥工具,然而以驍羈關之險,只要佔據高處,就已經勝了九成。
礌石不會往上跑,弓弩在仰射時傷己比傷人更容易,就是揮刀砍殺,向下和向上也是天差地別。驍羈關的守兵只堅持了一會兒就連連後退,逐漸向山下走去。眼看著驍羈關就要易主了,仗打到這個份兒上,便是高祖重生也只能後退。
“不管怎麼樣,趙將軍將驍羈關託付於我,而我有負所託,”秦湛想,“我只能多殺幾個敵人。”他拔出腰間長刀,率先衝了上去。趙將軍常和他講昔日定遠軍的故事,定遠軍中沒有孬種。
“殺!”秦湛不知道這是死在自己手中的第幾個敵人,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受了幾處傷,只是不停地砍殺著,刀刃上的血幹了又溼,溼了又幹。
忽然只覺呼吸不暢,然後劇烈的絞痛從小腹一直蔓延到整個身體,他被人狠狠地踢了一腳,卻有被利刃刺穿一般的感覺。秦湛忍著劇痛望向對面穿著軍奴服飾的敵人,問道:“你是誰?”
那人昂然道:“西瞻振業王麾下,郎將拙吉!”
“西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