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水勢也就和緩了很多。士兵可以涉水而過,不需要渡船。
當初周毅夫將戰營紮在此處,就是看中這個地利,若有危險兩個戰營之間可以靈活接應。他的上游就是呼林關,漬水經過呼林內城和營盤這兩處攔截,下游水勢像是終於找到出路,洶湧奔流,水流急得連牛也站不住。基本不必擔心敵人從這個方向襲擊。
霍慶陽此刻正拿著士兵遞上來的銀針細看,青瞳的話他還是比較重視的。銀針探過水後並沒有變黑,只是上面沾了些黏糊糊的黑色東西,沒有人認得這是什麼。東營那邊又燃起四道烽火,表示情形更加緊急。
霍慶陽道:“放草人!”隨著草人逐漸放進河裡,霍慶陽打著手勢命令,“神銳軍三營埋伏,四營埋伏……武衛軍埋伏……”岸上計程車兵跟著手勢趴下,這些靶場訓練用的草人本就和真人一樣大小,加上它們半浮半沉地漂浮在河裡,黑夜中更是難以分辨。眼看著河裡的“人”越來越多,岸上的人越來越少,還是沒有什麼動靜。
林逸凡小聲說:“參軍多慮了吧,這不是自己嚇自己嗎?”
他話還沒說完,突然一支火箭帶著尖銳的破空聲劃過夜空,正中一個草人的胸口,那草人迅速燃燒起來。火線以驚人的速度躥下去,碰到河面後突然響起砰的一聲,河水整個燃燒起來。
林逸凡簡直要懷疑自己眼花,河水就像突然全變成了烈酒,那樣熱烈地燃燒著,誰也沒有見過這麼大一堆火,河面上湧起濃濃黑煙,靠近水面的火焰是溫度極高的藍色,怕是鋼鐵也抵不過這樣的溫度。火勢本身已經極猛,上萬的草人在火中也起不了什麼助燃作用。每燒到一個草人就只是閃出一點兒紅色的火苗,隨即就被藍色的火焰吞沒了,就像向一場山火中扔進一串爆竹般,絲毫不能引人注目。
西營的苑軍此刻個個臉色煞白,如果此刻河裡的是他們,怕是比草人也好不到哪裡去。天知道這是什麼東西,莫不是三昧真火?
隨著火箭射出,西瞻軍開始大規模襲營了,他們揮舞著彎刀,呼喝著衝進東營,引起一撥又一撥的慌亂。苑軍的四個瞭望樓上的發令官都被解決了,大家抬頭看不到指揮令旗,頓時更加驚慌。夜間襲營常常能用極少的人馬取得很大的收穫,就是因為人在慌亂之下發揮不出平時一半的力量,且還不算人馬自相踐踏造成的損失。
然而苑軍的慌亂只是極短的時間,很快中軍中傳出號角聲,各級將軍分辨著號令,迅速整合自己的部眾,開始反擊了。
蕭圖南十分鬱悶,他的人馬無論怎麼調動,苑軍都能迅速反應,就像有人從天上看著戰局一樣。他沒想到自己竟真的猜對了,此刻苑軍那個小兵正靠著旗杆,大聲傳達從上面下來的指令。
“神銳一營拖住右翼,近衛軍攻中路,神銳二營悄悄繞到後面包抄。”
“敵軍分兵,武衛軍前營集合,準備攔阻!”
“左側是小股佯攻,不必理會,神銳一營出擊,近衛挺進,先吃掉這些人……主將在右軍,神弩營,西南方向攢射!”
司號手就在一旁,把命令用號令吹出來。全軍進退有序,西瞻軍頓時感到吃力無比。
烏野舞動長矛,替蕭圖南打掉幾乎射到他身上的箭支,急道:“王爺,撤吧!定遠軍早有準備!”蕭圖南緊握雙手,心裡十分不甘。他可以肯定定遠軍沒有準備,這個指揮官究竟是誰,竟然可以這樣準確地判斷戰局!
其實此刻他離青瞳並不遠,青瞳已經可以藉著火光看清楚他臉上金鷹羽毛的花紋了。眼見不斷有人悄悄地向蕭圖南報告戰況,青瞳猜到這個嘴巴以上戴著金色面具的就是指揮官了。她經不住殺死敵人主將的誘惑,大聲道:“集中射右軍中部騎胭脂馬的敵將!”
蕭圖南身邊的黑衣人突然抬頭,目光如電,冷森森地在青瞳臉上打了個轉兒,回首對蕭圖南道:“王爺,找到了,那人在上面!”
蕭圖南順著他目光看,他的目力只能看見半截旗杆,再往高處就隱在黑黝黝的夜色裡了,什麼也沒有見到。黑衣人點燃一支火箭,也不張弓,用兩根手指夾著,眼中突然精光大盛,手指一彈,火箭就高高地鑽入夜空,從青瞳臉頰邊劃了過去。
那火光只是很短的一瞬,卻讓他看清了那個夜風中的精靈。
在黑得廣闊無際、什麼光亮也沒有的夜空中,那樣一張明亮的臉就突然出現了。那麼張揚、生動,從高高在上的天際直撲而下,霸道地闖進所有人的視線!
蕭圖南以為自己見到了火焰,那一頭長髮在風中四散舞動,就像跳動著的黑色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