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他的名字如同他的人,寂寞而蒼涼。
阿蘇勒不耐煩起來,他身上繫著一個精緻的小水袋,水袋是每一個過沙漠的人必備之物,但是他這個顯然只是意思意思,裝不了多少水。
他拍拍水袋向青瞳道:“咱們快走吧,水就剩這麼一口,這鬼沙漠還不知道能不能走出去呢!和他浪費那口水乾什麼!”
青瞳還沒說話,他又轉向花箋,漫不經心地道:“水不多,這個丫頭不能帶,以後給你找好的!”
青瞳愣了一下,沉聲道:“祝你好運,再會!”隨即對花箋道:“我們走這邊。”
阿蘇勒皺了皺眉頭,見青瞳毫無商量的餘地,臉上又現出笑容:“好了好了,帶著就帶著!他媽的,死活看老天的意思!瘸子,你自己留下吧,我們要是運氣好,兩天就能走出沙漠,到時候叫人回來救你!要是運氣不好或者用的時間太長……”
他咧咧嘴,結果自然不用說了。其實即便運氣好,路一點兒也沒走錯,一來一回也要四天,加上這人已經曬了一天,活下來的可能也很小了。
花箋突然叫了聲:“青瞳!”青瞳回頭,見她滿臉都是企求的神色。她又叫:“青瞳,我們帶他一起走吧,總不能把他丟下啊!”青瞳看了阿蘇勒一眼,阿蘇勒一下子就跳開了,道:“女人!你不是想讓我揹他吧?老天哪,我也不是鐵打的。你看我的手,你就不可憐我?”他伸出手,兩手都是很深的傷痕。
青瞳又回望花箋,她從小和自己一起長大,如同姐妹一般。那個月夜,離非是不肯跟自己走,而花箋呢,明知前面是火坑,任青瞳怎麼說她也不肯離開自己,於是就一直跟著來了。那是她生死相依的姐妹,而這是花箋想要的東西。青瞳微微一笑,來到蕭瑟跟前,將他拉到自己背上道:“我背!”
三個人都是一驚,花箋道:“不……青瞳,我自己背。”
青瞳搖搖頭:“你背不動,你知道我力氣比你大。”
阿蘇勒臉色青紅不定,恨恨地看著她。青瞳已經背起蕭瑟開始走了。沙子很軟,踩起來更加費力,蕭瑟從來沒有這樣的經歷,人緊緊貼著一個少女溫軟的身子,他們兩個的頭靠得那麼近。青瞳的長髮不斷撩撥他的臉,她脖子上的汗毛清晰可見,她吃力的呼吸清晰可聞,蕭瑟只覺得自己緊張的心都不能跳了。腿上本來沒有知覺,但被這樣的手臂繞過,緊緊貼在身上,他竟覺得有熱流流淌一般躁動不已。
阿蘇勒開始很是憤怒,鐵定心不幫她,看她能走幾步路,沒想到兩個時辰過去,青瞳竟然還能走!他實在佩服她的毅力,於是咆哮著衝上去,一把將蕭瑟從她背上扯下來,扛著就走。到了晚上,所有人都十分累,阿蘇勒勉強刨個沙坑,大家就都躺下休息了。
帶上蕭瑟的好處和壞處同時出現了,壞處是帶上這麼個累贅行走更慢。第三天結束後,阿蘇勒不得不認輸,和青瞳換著揹他,要不然誰也走不動。好處是這個人就像指南針一樣精確,他眼睛都不用睜開,手指一指就是正確的方向,張嘴就說出還剩多少路,沒有他恐怕這幾個人早迷路了。
人是靠信念支撐的,就是沒有水,如果明知道還有多少步就可以走向勝利,大概絕大多數的人也可以堅持下來。
當第五天傍晚,看到橫亙千里的大沙漠在北部邊緣地帶逐漸出現的綠洲,看到星星點點的牛羊自由自在地吃草,這本該狼狽得要死的四個人居然一個也沒倒下!
從遙遠的天山吹來潮溼的風,呼吸之間令人心肺滋潤。這一行人都覺得胸懷大暢。
當晚他們借住在牧民的營帳裡,花箋用布包住蕭瑟的藍眼睛,對借他們帳篷住的老大爺說他這隻眼睛是瞎的。老大爺對五天前的風暴唏噓:“騰格里大神發怒啦!可憐的孩子,你們居然還能活著出來,瞎一隻眼睛不算什麼啦!”
他們四個在這裡休息了三天才恢復力氣。第四日清早,青瞳從牧民那裡借了個錘子,拿出懷中的玉杖,當著阿蘇勒的面砸成幾塊,然後挑了一塊看不出形狀的送給收留他們過夜的老人。他們身上都沒有什麼錢,值錢的只有這個了。
前途未卜,留著刀總是有些用處,所以青瞳選擇這個玉杖下手。阿蘇勒看著她一下一下砸著那象徵身份的翡翠權杖,臉上陰晴不定,然而他並沒有阻止。那個老大爺對這四個客人有些戀戀不捨,囑咐了好久才放他們離去。
青瞳走過這片村落,站住了,柔聲說:“阿蘇勒,我們在這裡分手吧。”
阿蘇勒並沒有顯得很驚訝,只是聲音沉悶:“這麼說,你不想和我去聘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