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旦受傷,就會立即跳下戰馬,把自己沒有受傷或者體力較好的戰馬,讓給身後衝過來的同伴。他們自己則停下來,儘可能將敵人阻擋在身前。而一個個衝出來的西瞻士兵,會毫不猶豫地跳上更好的戰馬絕塵而去,對替他們擋下死亡的同伴看都不看一眼。
護衛著蕭圖南的一隊已經走遠了,他們擁有整個隊伍最好的馬、最好的戰鬥力。他們飛快地穿越整個戰場,沒有人能攔住他們。他們並沒有管身後還陷入混戰的戰友,對於金鷹衛來說,攻擊是第一要義,攻擊是第一手段,不停地攻擊、以攻代守是他們奉行的宗旨,這種騎兵從來不做斷後的用途。
戰場如同被貓抓過的線團,到處混亂得一塌糊塗。西瞻軍各自成列,從不同方向突圍。霍慶陽指揮著身邊勉強還能控制的七八千人,在戰場上緊緊追著一隊千餘人的敵軍不放。戰場形勢改變,他的目標再次改變。西瞻鐵林軍深入大苑國內作戰,那是死一個少一個,趁著現在敵人密集的時候,儘可能消滅多一些敵人,那麼日後深入內地的戰爭中,就會減少一些對手。單單從戰鬥力而論,七八千人對千餘人才有把握,所以霍慶陽沒有好高騖遠地選擇更大的隊伍追擊,而是選擇了他有把握吃下的最多人的隊伍。
這一隊西瞻軍似乎感覺到了身後敵人的威脅,他們不停地改變路線,試圖甩掉身後的苑軍。但是混亂的戰場讓他們不能發揮速度優勢,而他們身後的苑軍又和其他人不同,目標極其明確,就是認準了他們不放,就是要殺了他們才罷休。
跑了一陣,西瞻軍突然分出一隊八九十人的隊伍,向左前方狂奔,同時,剩下的大隊人一聲呼嘯,向右前方奔去。等苑軍追到他們分兵的位置,西瞻人一個大隊一個小隊、一左一右都已經跑出去老遠。霍慶陽愣了一下,吩咐不用理會這幾十個人,繼續追擊右邊大隊敵人。
又跑了一會兒,再次從前方西瞻軍中分出一隊幾十人的小隊,大小部隊再次分別向兩個截然不同的方向跑去。苑軍一個偏將喜道:“西瞻人有逃兵了。”
霍慶陽眉頭微皺,這隊人雖然少,但是彼此貼得很緊,進了樹林還保持隊形,不像是沒有組織的逃兵。他微微停了一下,命令繼續追著大部隊,不理這些人。
追了一個時辰,西瞻像這樣分兵分了七次,每次多則八九十人,少則五六十人,像從大麻繩上拆下來的小股細繩,苑軍始終不理會這些,只盯著大部隊不放。直到他們面前的目標越來越少,最後從千餘人剩到三四百人,霍慶陽才猛然驚覺西瞻人的目的。
如果你看過被狼群追逐的野馬,就能明白這個分兵的道理。西瞻人的目的就是衝出重圍,但是聚集在一起衝顯然不成。苑軍八倍於他們的兵力,緊追不放,還聚集在一起的結果就是全部送命,只有分兵才能儘可能儲存實力。在一般人的理解中,面對兵力處於絕對優勢的敵人,分兵豈不是送死?但事實上,真正追擊過程中,面對大部隊分出來的少得可憐的幾十個人,追兵基本都不會理會小股,而是直接追擊大部隊,那麼這一小股人便安全了。
這種分兵的訣竅就是每次絕對不能分多,分多了敵人就會分兵追趕,不會容這些人跑了。只有讓敵人看不上眼的一小部分分出,才會被急於追擊的敵人忽略不計,這樣幾次分下來,至少能逃掉一大半人。霍慶陽發現自己的錯誤後,他追了一個晚上的敵人已經剩下不足四百。
就算西瞻的戰馬都是好馬,從山上衝下來,一個晚上不停地奔跑廝殺,此刻也個個疲憊不堪,在小金川和大金川交接的水域,八千苑軍終於追上了不足四百的敵人。西瞻士兵停止了奔跑,他們知道分兵到此結束,他們背對著漂著冰凌的河水散成一個圓弧。長聲呼喝中,苑軍的矛頭和西瞻的腰刀一起閃爍,雙方都憋著刻骨的仇恨和怨氣。
戰局至此已經不需要霍慶陽指揮,用二十倍的兵力將一小撮敵人困在小金川邊緣,誰都知道該做什麼。能在混亂的戰場上追了一夜沒有隊形渙散,無論從體力還是紀律性上,都說明這八千個苑軍是最精銳的,眼下這支精兵就帶著刻骨的仇恨對敵人發起最後的攻擊。
西瞻鐵林軍在大苑的土地上,展現了他們稱雄四國的戰鬥力。四百個士兵對八千個精兵,戰鬥竟然還能持續一個多時辰。很長一段時間內,小金川變成紅色的河水裡,苑軍流出的血還是遠遠多於敵人。直到天色大亮,陽光照耀在紅色的河水中,最後十幾個全身是血的鐵林軍仍然在歌聲中奮力拼殺。
“我們身體裡流淌著蒼狼的血脈——
我的榮耀要用血來見證!
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