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酒差點沒把自己嗆死。
小隊長摸著臉上流下的水珠,哭喪著臉看著他,青瞳和他比起來,十分沉穩,一點也算不上一驚一乍。
“你慢慢說,京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一件一件慢慢都和我說一遍。”
青瞳帶馬上前,那小隊長有些猶豫,他不知道這個女人的底細,不知該不該聽她的。
但青瞳只是平靜地看了他一眼,沒有惱怒,也沒有大聲呵斥,卻讓他不受控制地感到一種畏懼。那是一種沉靜、冷淡、威嚴的目光。居高臨下地、認真地看了他一眼,那小隊長被她這樣一看,心頭竟然生起莫名的壓力。
他有些畏懼地看了青瞳一眼,心道這個暗樁恐怕在西瞻地位不低,沒有長時間的頤指氣使,是絕對培養不來這種眼神的。連這樣的地位都可以放棄,她對大苑的忠心也不必懷疑了。何況他要說的事雖然是大苑驚天動地的大變化,卻也已經是眾人皆知的事情,他們只要回到中原,隨便找誰都能打聽到,算不上什麼秘密了。
他咳了一下,才道:“嗯……這個,京都真的發生了好多事,你要一件件都問,那我就從那場大水開始說。”
“大水?”青瞳和任平生互相看看,都皺起眉頭。他們什麼也不知道,但是能讓元修不顧關中戰事、班師回朝的大事,那會是多大的呢?眼前只有這個有些囉唆的小隊長,他們再著急,也只能耐心地聽著。
“那是好幾個月以前的事了,都統你還剛剛進入草原不久的時候。”小隊長湊近,低聲道,“說起那場大水,屬下還是北邊最早知道的人。屬下有一個表舅原本住在興州,他帶著全家到關中避避,說是聽晉陽來往做買賣的貨商說,沛江水位前些日子突然下落,他們大貨船都因為吃水深不能執行了——”
任平生打斷他的話:“好好地正說著京都,你從興州扯到晉陽,從晉陽扯到江州,我問你京都到底出什麼大事了!”
“哎呀都統!”那小隊長道,“你聽我說完嘛,沛江是沛江,卻不是在江州,而是在下游的濟州那段。有一個晚上,沛江的水下落之後又突然暴漲,好在沛江的堤壩很高,江水倒也沒有出堤。沛江周圍有駐軍,江邊三十里都不許有民居,加上那時候是晚上,到白天水就已經退下去,和平時一樣了,所以壓根也就沒有幾個百姓知道沛江漲水了。”
“我表舅的那個朋友本來也不知道,他的船大,擱淺在岸邊走不了,他就在江州等著,打算等沛江水位恢復再走。漲完水那個白天,官府突然通知他,說他的船已經由官府從濟州運到江州,現在可以把船開走了。他趕緊去江邊開船,誰知那船就像生鏽了一般,十幾個人都踩不動輪槳,半天才走出去二十幾裡水路。官府催得急,他只好勉強開,出了江州之後實在走不動了,叫人下水一看,好生嚇人!原來是有兩具屍體卡進船底下的輪槳裡面了!當時我表舅那朋友還以為晦氣,碰上了江裡的死漂,他怕惹麻煩,就沒聲張,悄悄把船開走了。後來聽到很多傳言,說那個晚上濟州漲水的時候,順著水流下來滿江都是屍體!一堆一堆都直接衝上甲板了!然後就聽說南邊災民越來越多,他怕有什麼禍事,就帶著我的表嬸和幾個弟妹到關中避避。結果你猜怎麼著?”
青瞳沉聲問:“怎麼?”
“原來是梁河決堤,水流透過京都衝到下游,南方至少三個行省受災,死了十萬人!還有近三百萬人家業都被沖毀了!成了難民!”
“啊?”任平生幾乎跳了起來,“死……死了多少人?”
“十萬!”那小隊長齜牙咧嘴地重複了一遍,顯然過去了這麼久,這個數字給他的刺激還是不小。他嘆了一口氣才道:“都統啊,關鍵不在死多少人,而是梁河的位置,那是京都門戶,京都裡面可是被水整個洗了一遍!”
任平生驚道:“梁河?梁河我知道啊,水量並不太大,能淹兩三個行省?難道幾個月前京都附近一直下著暴雨?”
“不是暴雨!”小隊長用極小的聲音道,“是陛下命人掘開梁河堤壩,想淹死京都城中的西瞻人,但是梁河下游河床淺,水勢無法控制,所以氾濫成災。”
“胡說!”任平生大怒道,“她怎麼會下這樣的命令?何況她……呸!這是誰散播的謠言?該殺!”他想說何況青瞳現在根本不在京都,話到口邊臨時打住,震怒不已。
小隊長急了:“都統!這種事我敢胡說嗎?我長了幾個腦袋?要不是陛下掘開梁河,能有後面那麼多事發生嗎?要不是京都現在那麼亂,我家元帥會連大敵當前都不顧了,要班師回朝嗎?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們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