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他正色道,“能把箭射上來也就罷了,敢一個人跑到城下,這個顯親王絕不簡單,吩咐城頭,看好城門,不得讓敵人靠近,弓箭礌石都準備好!”
傳令兵為難地看著他,拙吉有些奇怪:“怎麼了?”
“叔弼裡對正已經帶著他的小隊出城和他交戰了。”
“嗯?”拙吉臉色頓時沉了下來,“誰讓他出去的?京都城只靠弓箭守衛就完全能守住了!何必增添我軍傷亡?我昨日才說過,只許城頭弓箭禦敵,不許出城,他今天就敢抗命!看來前幾日打得還是太輕了!”
叔弼裡作戰雖然勇猛,但脾氣十分暴躁,就在十幾天前才剛剛因為一時忘形,不聽上級排程被打了一頓軍棍,沒想到這麼快就又鬧出事了。拙吉面沉似水,轉向莫向:“此間戰事是由我負責,莫向,我不得不警告你一次,管好你的手下!你要管不好,我就要代勞了,到時候你可別心疼。”
莫向臉色微變,連忙站起,抱拳道:“是屬下管教不嚴,屬下這就將他叫回來。”拙吉不給他留面子就是真的生氣了,雖然他的職位只比拙吉低半級,又同屬金鷹衛近衛,一向關係較好,平時私下裡笑笑鬧鬧都無所謂,這上面卻不能馬虎。
拙吉神色略微和緩:“鳴金,叫他立即回來,到這裡來見我!”
“將軍!”那傳令兵忍不住張口道,“不能怪叔弼裡將軍!您不知道,鼓聲一停,苑軍的叫聲便又大了起來,他們一起在下面破口大罵,難聽無比,說我們西瞻士兵都是卑鄙的老鼠、骯髒的土豬!還說……”他露出憤憤難平的神色,“說我們草原大神既然是保佑我們這些賤民的神,必然也是不知好歹的畜生!”
一屋子人臉色都沉了下來,草原民族對天神的虔誠還遠在農耕民族之上,怪不得叔弼裡屁股上的傷沒好,就又忍不住了。
莫向的弟弟莫里雙眼猛然射出濃濃的殺氣,臉頰上的肌肉也繃了起來,嘩啦一聲,他握住刀柄:“我去會會他們!”
此次進兵,整個西瞻軍中,單論個人武力,莫里是最強的一個,同時也是殺人最多的一個!他曾在驍羈關腳下帶著五百人衝進嚴郊四萬青州軍中,一箭將青州州牧嚴郊射落馬下,才引發了一千人追趕四萬人的大混亂。嚴郊被撿回去後,昏迷了十幾天,終因傷勢過重死去了。
不算投敵的嘉郡王成皇帝,二品州牧嚴郊便是西瞻軍殺死的大苑官員中官職最大的一個了。無論按照殺死敵人的數目,還是按照殺敵官職大小來論軍功,莫里都將遙遙領先。
他是此次戰役中西瞻軍第一猛將、大苑軍第一凶神。此刻殺心一出,頓時寒風乍起。
莫向忙一把抓住弟弟:“莫里!不得妄動,聽將軍安排!”
拙吉也同樣怒氣上揚,他咬著牙問:“為何不用箭射?”
傳令兵回答:“苑軍只是在弓箭射程外向城頭罵陣,根本沒有靠近,射不著!今日輪到叔弼裡對正守門,他是氣急了又打不著,這才開門出城的!”
拙吉神色一動,眼睛眯了起來,問傳令兵道:“苑軍是先搭雲梯攻城,攻不下才罵陣,還是直接罵陣?”
傳令兵回答:“不曾攻城,只有那個親王騎馬跑到城下射了一箭,我們弟兄要還擊之時,他就被二三十個親兵用盾牌護衛著回去了。他們在弓箭射程之外擺開了一個陣勢,然後便罵個不停。”
“深諳戰陣精髓!”莫里冷笑,“他還真以為他們大苑的戰陣天下無敵了?”
“莫向,你怎麼看?”拙吉轉頭問道。
莫向施禮之後,才道:“大苑有一句話,看一個人寫的字就能認清這個人,且看這個親王能用自己的血來寫字,而且這四個字個個都像預備射出來的箭一般銳利,像準備劈出去的馬刀一樣兇狠,恐怕目標並不是殺死我們一個小隊百來人,屬下擔心,城外苑軍佈陣只是引子,似乎是想引我們主力出城和他交手,恐有埋伏。”
拙吉皺起眉頭,道:“定然是有埋伏了!叔弼裡真是壞我的事!他死倒也不足惜,但是由著他去死不接應,苑軍必然對我軍產生懷疑。”
他想了一下才道:“叔弼裡恐有危險,莫里,你去看一下,沒有弄清楚情況之前不能妄動,給你三千人馬。叔弼裡如果得勝追出,你加入戰團,多殺幾個敵人就約束他一起回來,要是已經戰敗被圍,你也要在保證你自己安全的情況下,儘量接應叔弼裡回來!總之要速戰速決!”
“是!”莫里抱拳站起,大步走出,甲冑之下,他魁梧的身影如同一座小山,不仔細誰也看不出他的腳步有些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