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分。
吳庭赫無視盛芷的冷嘲熱諷帶我離開醫院,我躲在房間裡不吃不喝三天,他不攔我,也不離開,就那樣盤腿坐在我面前,陪著我受煎熬。
第四天早晨我便暈了過去,再次醒過來時唐辭剛剛將針劑收進藥箱。
唐辭是吳庭赫多年好友,出身於醫學世家,性格卻全然不見醫生常見的刻板謹慎,連說話都通常是玩世不恭的語氣,他與吳庭赫關係極好,再加上他對女人通通敬而遠之,我一度認為唐辭心中愛的人是吳庭赫。
我坐起身來,有氣無力道:”為什麼不讓我就這麼睡過去?”
唐辭闔上醫藥箱,淺淺看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似有似無的淺笑:“理論上來講,淺度睡眠中的人會因為飢餓而驚醒,所以你不會一睡不起。”
我舔了舔乾澀的嘴唇,他遞來一杯葡萄糖水給我,“喏。”
一杯水飲盡,我方覺喉嚨舒服了幾分。
“許多時候,眼睛看到的,偏不是最真實的。”
“你想說什麼?”
唐辭微微勾唇:“不管真相如何,都應該由庭赫自己告訴你,但是,丁丁,你必須相信,他從未想過傷害你。”
我哼笑,譏誚道:“是嗎?”傷我最深的不就是他?
——
直至盛夏情況穩定後出院,我都不敢再去醫院,怕面對她空洞無望的眼神,怕再次見到盛芷怨恨絕情的目光。
午夜夢迴時我似乎又回到了童年的時光。
我被鄰家小孩子欺負,摔倒在地,手肘磨破了皮,我所謂的媽媽卻只是淡淡的瞥了我一眼,連問都不曾問一句,彷彿我不過是陌生人家的小孩子,與她毫無關係。我躲在大屋後的榕樹下哭了一下午,雙眸腫得幾乎無法睜開,最後是丁俊找到我,他用手絹為我擦乾淚水,送給我透明玻璃罐裝的奶糖,翌日去將欺負我的男孩子打的鼻青臉腫。對方家長找上門來,丁俊被叔叔狠狠地揍了一頓,然後被罰跪一夜。我半夜悄悄拿著偷藏的饅頭去看他,他嘴角的血跡已幹,英俊的臉有些狼狽,看到我時,自己摸了摸臉頰,滿不在乎的笑笑:“沒事,哥不疼!”
在夢中,我笑了,笑著笑著卻又哭了。
我真的很想知道,為什麼盛芷這般恨我,恨到不願意看我一眼,恨到甚至曾動過溺死我的念頭。
我在噩夢中尖叫驚醒,臥室的門突然被推開,身著睡衣的吳庭赫衝過來坐在床沿,手指替我拂去黏在臉頰濡溼的髮絲,大手捧著我的臉頰,聲音溫和道:“做惡夢了?沒事了,沒事了!”
人在極度恐懼時神經總是容易錯亂,否則我絕不會傾身向前主動擁抱他,他身體霎時似是僵硬一般,卻傳來滾燙的熱度,讓我覺得心安,彷彿在狂風暴雨中尋覓到了可以靠岸的港灣。而他緊緊回擁著我,手臂力道之緊幾乎讓我呼吸都覺得困難。
靜謐的深夜裡,我聽見自己壓抑的抽泣聲,眼淚不受控制啪嗒噠掉下來,他鬆開我,唇輕輕落下來,一點點含去我臉頰的淚水。當我的嘴唇被他含入口中淺淺啜嘗時,我才愕然驚醒,毫不猶豫的將他推開。
太羞恥了我將臉埋在手心中,試圖穩定自己的情緒,心亂作一團,而他竟抬起手掌來輕輕撫、摸的頭髮。我倉皇的抬眸,驚慌失措的雙手撐於床板向後退去,背部抵在冰涼的牆壁,我惶然道:“走開!”
“丁丁”
這是第一次,我在聽見他叫我名字時,心臟騰騰的跳動不停。
“走開,你走開!”我呼吸急促,心底慌亂,雙手捂住耳朵縮起身子。
他眉頭緊鎖,探出的雙臂極緩極緩的垂下,眸子裡黯然無光,整個人情緒彷彿渲染了無盡的哀傷,而我無暇顧及,過了好半晌,他才終於開口,聲音沙啞:“你好好休息,我就在屋外,如果害怕,就叫我。”他慢慢起身行走至門邊時,頓住腳步,轉過身來瞧著我,“我一直都在。從前,現在,以後,年年,月月,日日,都會在你身邊。”
這話彷彿魔咒糾結在我心頭久久不散。
他不打算放過我,即便是我應當叫他一聲‘小姨夫’,他也不打算放過我。
為什麼?為什麼?
我不停地問自己,卻始終得不到答案。
翌日我開啟房門,發現他竟坐在門外的地板上背靠著牆壁睡著,身側的菸灰缸裡淨是長短不一的菸頭,他指間那端紅芒甚至還未燃盡。
那瞬間,我辨不出心頭是何滋味。
——
盛夏提出與我會面的要求,我不可能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