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湯湯。 臃腫浩蕩的船隊變為四份,朝不同方向各自散開。 查清立於船頭甲板,回望身後船隊,腦袋裡嗡嗡的。 匪夷所思。 若梁渠所言不假,那他僅僅只用一天時間接連幹成三件大事! 團結縣內力量,組建有效救援。 探明受災情況,繪製輿圖,製作沙盤,給出針對性布救建議。 探明潰堤原因,抓獲罪魁禍首。 最後一件若是細分,完全能拆成兩件,探案和抓捕! 明明大家差不多的時間節點出發,合計梁渠只用趕路的時間差,隻身一人把主要任務全部完成? 真的是人能做到的嗎? 不僅是查清腦子懵得厲害,其他船隊上,範子玄,顏慶山等人亦是如此。 顏氏兄弟所在船隻上,顏崇文手託下巴,若有所思:“難怪梁大人要自己一個先行趕路。” 顏慶山不解:“怎麼說?” “梁大人有經天緯地之才,早到華珠縣一刻,能多救百姓千人,若是強行和我們在一起,只會拖慢趕路速度,那是真正的得不償失。” 四人恍然。 朱春橋以拳擊掌:“我明白了,梁大人不帶咱們,是不想拖累自己發揮!” 季有東道:“我聽說衛麟大人那邊也有派人來,是先前鳧水比斗的那位,他便是和幾位手下一同趕路……” “怪不得會成為梁大人手下敗將,從趕路的那一刻起,已經輸了啊。” “原來如此!” 四人組議論紛紛。 船艙中。 梁渠正根據肥鯰魚等獸傳遞回來的訊息,對沙盤進行補充,說明。 “真累……” 梁渠在冊頁上寫寫畫畫,做完肥鯰魚的相關彙報的記錄,眼皮沉重,他望向角落製作沙盤的兩位木匠。 “到了濟民地再叫我。” “大人安心休息,小老兒知曉輕重。” “沒錯,大人儘管休息。” 兩名木匠表示會記在心裡。 梁渠放心趴上沙盤打盹。 船隊外作斥候的阿威飛進船艙,落到桌面負責看護。 從遇到水匪盧新慶,教諭柴石橋,知縣鬱大易,沙河幫,程崇,記錄冊頁,加上製作沙盤,定製路線,計劃,統籌船隊…… 一樁樁一件件,全部安排下來,梁渠幾乎沒怎麼休息,相反還消耗巨大心力。 兩名木匠不由自主的放輕手上動作,生怕吵到梁渠。 華珠縣以前不是沒有經歷過洪災,眼下甚至不是最嚴重的那幾回,但此次的救援速度卻是史無前例。 一切都要歸功於當下趴在沙盤上小憩的年輕人。 …… “西邊滿了,到東邊去!東邊有熱粥!” “別亂跑!每個人過來領憑證,領了憑證才能領粥!自己帶好,弄丟了沒飯吃!” “領憑證要登記戶籍資訊,別想著瞞報,謊報,鑽空子的先好好想想,二十大板你吃不吃得消!” “有沒有黃臺村的保正!鄉老!到我這來!” “五十歲以上的老人到我這邊來!” “把自己孩子看緊嘍!丟了沒人幫你找!” 大批災民從船隊上下來,邊上鑼鼓聲不斷震響。 敲鑼的里正每一下都告知著災民們資訊,讓人群按照原先的村落,鎮子聚集。 災民們經過當地的鄉老的辨認後,由幾個書生記錄登記,分發憑證,進入災民營地。 梁渠穿梭於營地,來到山頂往下俯瞰。 高地就像被密密麻麻的螞蟻佈滿,隨著這些螞蟻的爬動,整個地面在蠕動起伏。 “營地裡有多少糧食?多少人口?能堅持幾天?昨晚說的疫病傳播控沒控制住?” 領頭陪同的巡檢彎腰道:“梁大人安心便是,先前有河泊所的軍漢載著小船來送過糧,至少四五天裡不用擔心。 疫病,先前是有一些,但昨晚您來過一回,目前好像沒再出現傳播,得病的也有所好轉,只死了兩個。 營裡百姓私底下都說是沾了大人的福,說您是池王爺下凡。” “池王爺?” 巡檢解釋:“一個民間傳說吧,說是池王爺曾經是大官,晚年歸隱故里,就是咱們華珠縣。 某天晚上遇見瘟神往池塘裡下毒,為了救村民自己就把池塘的水喝乾,後來毒性發作跳塘而亡,上蒼十分感動就封他為‘池府千歲’。 咱們華珠縣地界每年都有往黑水河上送王船的習俗,今年指定有百姓寫您的姓名。” 梁渠恍然,接著問:“河泊所有人來過?” “兩個時辰前,送了不少米糧,賬本上全有記錄,請大人過目。” 巡檢遞來賬本。 梁渠簡單翻看,粗略計算,堅持四五天不是難事,甚至四五天是保守估計,若煮成薄粥,堅持七八天不難。 聽上去不太近人情,但眼下活命比吃飽重要得多。 尤其梁渠能驅水病,稍微虛弱些不礙事。 “得找機會碰個面……” 徐嶽龍坐鎮後方,統籌調配,說不得會先去一趟淮陰府借調物資。 眼下來的大機率是冉仲軾他們,正好把程崇這個燙手山芋交出去。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