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姓不多見,整個河泊所只有冉仲軾與他妹妹冉瓔有此姓氏,梁渠自然知曉軍漢口中的冉大人是誰。 “冉大人說是有什麼事了嗎?” “屬下不知,只讓屬下來請大人。” 梁渠抬頭,凝視太陽:“今日是何日?” 軍漢沉思片刻,拱手作揖:“回梁大人的話,是二十四日。” 梁渠瞭然。 二十四日,應當是冉仲軾先前說過的聚會。 當時只說是月底,沒說具體哪一天。 “稍等。” 梁渠進屋換上一身乾淨素衣,跟著軍漢抵達上饒埠頭,早有一艘小舟備好。 軍漢跳至船尾划槳,一路送至平陽埠頭,未曾靠岸,梁渠便看到坐在茶肆中喝茶的冉仲軾。 冉仲軾注意到小舟,伸手往桌下一探,隔著數十米朝梁渠拋來一樣東西。 梁渠抬手接住,整艘小舟陡然下沉尺餘。 冉仲軾扔來的居然是一截半米長的純鐵大錨,造型與他給出的圖紙別無二致。 梁渠拿著鐵錨踏上岸不解其意。 “冉大哥這是何意?” “小二,再來一壺茶。”冉仲軾搬開凳子,示意梁渠坐下,“前幾日我派人一連鑄了十多個大錨,近百個小錨,我記得你舫船上用的是碇,查驗的時候順手捎了一個給你。” 梁渠撩開下襬坐下,將錨放在腳邊,玩笑道。 “冉大哥,你可別告訴我,這支錨就是上頭對我的獎勵?” “哈哈,當然不是,來,給你看看這個。” 冉仲軾袖中抽出一份薄文書。 梁渠伸手接過,一頁頁翻看。 文書上記載的是每一次下錨後的抓地表現,以及與四爪鐵錨的下錨作對比,十分詳盡,最後還有一張表格補充,仔細對比了此錨與四爪鐵錨的優劣。 “我們的人實驗了五天,總計下錨三百二十七次,三百二十三次皆在呼吸間勾入泥沙之中,剩餘四次也都不超過五個呼吸。 且同等大小下,你的錨抓地力是四爪鐵錨的七倍有餘。 效率上完勝四爪鐵錨的三十七次,同你說的一樣,根本無需固鉤夫。 我想不通,梁兄弟到底是怎麼做到的,為什麼兩個鉤要比四個鉤勾得更牢固,為什麼伱的錨不需要固鉤夫,甚至於越勾越深,長在地裡一般?” 靠的是神奇的物理…… 梁渠默默喝了口茶,思索半晌用指頭沾茶水,在桌面上畫一幅簡圖,標出兩個箭頭。 “我不善於解釋,大抵上是錨只要碰到河底發生摩擦,它會一面會拽住船,另一面會多出一部分力把它往下壓,等於是天然的固鉤夫。 錨會在壓力下越拉越深,一直到地底太硬,硬得壓不下去為止,便是如畫的這般,不知道我講沒講清楚。” 冉仲軾瞧著幾個箭頭,似懂非懂。 “為何會如此?” “是一個角度問題。”梁渠拿起腳邊的錨,握住兩端的弧線,“這個錨實則還能改進。” 冉仲軾很詫異:“還能改進?” 梁渠點點頭,指向錨爪與橫杆之間的連線處。 “這裡可以做成活動樣式,讓錨杆和錨爪分離開來,方便錨進行旋轉,其實這樣更適合大船用,能做到兩邊錨爪都插進地裡,只是鍛造起來不如澆鑄的簡單。” 梁渠的錨上下一體,只要有模具,灌鐵水就能澆鑄,脫模後稍稍打磨一番,非常簡單,任何一個鐵匠鋪都勝任。 中間加上一個活動杆會難上很多,材料要求也會高一點,沒點能耐的鐵匠造不出來。 冉仲軾若有所思,把梁渠說的記在心裡。 “梁兄弟當真天縱之才,此般錨具都能想到!” “只是些小聰明。” “此言差矣,若是如此,誰不想要這般‘小聰明’?”冉仲軾搖搖頭,收回文書,“好用的錨於河泊所重要至極,按徐大哥所言,梁兄弟許能再立大功!” “再立大功?” 梁渠懷疑自己聽錯了。 他之所以在河泊所上報新錨具,而非去縣衙再得一個發明獎,就是想著河泊所的獎勵會多一些。 畢竟兩者重視程度不同。 本覺著拿點銀子花花就不錯了,萬萬沒想到能再立大功。 豐埠縣打生打死才賺到兩個,隨手畫一張圖紙…… 驚喜來的太突然。 “常人憑此事想要換得大功終歸是要難一點的,可梁兄弟畢竟不同。 你很年輕,年輕就是最大的本錢,大家自然更願意給你機會。” 什麼是大功? 大功就是資源,是武道之路上的資糧! 誰都想要資糧,可資糧不是地裡的莊稼,年年種,年年長,風調雨順,一年比一年茂盛。 冉仲軾敢肯定,若是一個七八十歲的奔馬武師拿出這樣一個錨具,哪怕效果更好,也絕不可能獲得大功。 資糧給一個老頭有什麼用? 無非能多活上幾年罷。 虧待肯定不會虧待,但是優待絕不會有。 誰會去著重培養一個半隻腳入土的人? “多謝冉大哥,徐大哥!”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