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仍舊是穩穩當當的皇親!
大局已定,朱翰之便開始心猿意馬,他還未將這件大事告訴明鸞呢,也不知她會是什麼想法,只怕他還要費些心思。
就在他思索著該如何說服未婚妻之際,昭宣帝說話了:“皇弟,你為我受了這麼多委屈,我若不為你做些什麼,心中委實難安。我知道,我今日任性,堅決退位,可日後難免會有人打著我的旗號與你為難,甚至有可能逼你將皇位讓回來。又或許,老天垂憐,我x後也能有子嗣,那孩子身邊的人說不定就生了妄想,要將這皇位搶回去。萬一他們也學了建文一般再起承興末年之災,連累了你的妻兒子孫,豈不是我害了你?你原本能安享一世富貴,長命百歲,妻賢子孝,若不是我逼你繼位,也不會遭受那等橫禍,倒不如我今日當著眾人的面,早早替你斷了後顧之憂,也省得日後糾纏不清。”
朱翰之非常震驚,倒不是被昭宣帝這番話感動,而是沒想到對方會考慮到這麼長遠的事。難道從前他都小看了自家哥哥?
眾臣們則大驚失色,齊齊跪下道:“皇上,您不能啊!”幾位老臣都老淚縱橫,也不顧自己滿頭白髮、行動不便,當場磕頭不已。
朱翰之與朱文至兄弟倆看得莫名其妙,後者問:“你們這是做什麼?這事兒又有什麼不能的?”
為首的一位老臣哽咽道:“只要皇上能保重龍體,您願意讓位給誰都行,臣等再也不阻攔了!”他身後眾臣則哭聲震天,還邊哭邊磕頭,雖然當中也有人只是跟風嚎上幾聲,並不是真哭,但這架勢也夠嚇人的。
朱翰之忽然猜到他們誤會了什麼,忍不住笑了笑:“皇兄,你還是把自己的真意說出來吧,老大人們好象誤會了你要做什麼傻事呢!”
嚎哭中的眾臣聞言都頓住了,齊齊望向昭宣帝朱文至,後者隱隱有些明白,頗覺無語:“我怎會做傻事?只是我若有後人,這後人又生了妄想,定然會拿什麼嫡呀庶的來說嘴。若皇弟遵禮法,自然為他們所制,但若不理會,又要被他們指責不守禮法,未免於名聲有礙。因此,倒不如早早將名份理清楚的好。”
朱翰之並不認為自己真會因為這點小事受人所制,只是對兄長的話感到十分意外:“這要如何理清楚?”他忽然想到一件事,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昭宣帝卻笑道:“好兄弟,哥哥還能不知道你的心事?放心,絕不會叫你為難的。”
朱翰之的神色緩和了些,微笑道:“若果真是那樣,弟弟也沒什麼好抱怨的。哥哥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就算要他對著悼仁太子妃沈氏的牌位行大禮,他看在兄長面上也就生受了,頂多回頭折騰沈家人出氣!
昭宣帝搖搖頭,向眾人揚聲道:“先皇祖父去世前,一直深恨我母,倒也不全是為了我兄弟的生死,也怨她在危急之時,放著同在宮中的公爹不求,也放著父親素來得用的部屬不用,反而瞞著人誆來了姻親,將我送出宮去,卻又延誤了拯救吳王叔的時機。他老人家曾有明旨,不許我母以父親正室身份入皇陵,只將她另行擇地安葬。我回京登基後,雖因孝道追封亡父,卻因祖父的旨意,始終不敢為母親定下名份,實在不孝之極。如今,我既要退位了,也不打算把這件事留給後任,因此,我就再下一份旨意吧!”
他看向朱翰之,臉上浮現出淡淡的微笑:“我母本是先父太子妃,因錯被祖父奪去正室名份,那就以側室身份記入玉牒。我追封父親,禮部擬的廟號是懷宗,那先母就追封為懷宗貴妃,另追封張宮人為淑妃。皇弟,你我皆是懷宗側室所出,再無嫡庶之分。你與我,原是一樣的!”
朱翰之張張嘴,忽然有些說不出話來,半晌才道:“皇兄……這又是何必?!”
昭宣帝笑著搖搖頭:“張宮人有殉葬之功,本就早該追封的,是我疏忽了。只是無論沈貴妃,還是張淑妃,都早已由先帝下旨安葬妥當,此時也無需再驚動先人了。只需更改玉牒,再厚待其家人便是。”
沈氏是被另行安葬的沒錯,但當日承興帝因孫子之“死”而憐憫同死的張宮人,安排她隨葬悼仁太子,雖然只是以侍妾的身份,但如今名份一抬,說不定就成了唯一與“懷宗”同穴之人。等朱翰之日後地位穩固了,小小操作一把,追封為後也不是難事。這個身份的改變意味著什麼,朱翰之心知肚明。但他不想拒絕,便默默接受了兄長的這份好意。
底下跪著的眾臣們心頭則是百感交集。若昭宣帝不再是嫡出,只純粹是悼仁太子的長子,那他們也不是非得執著於他,對自己、對天下人都有了個交代,再加上方才受的那份驚嚇,他們也不再說什麼反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