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黛道:“既然如此,那你們為何當初不把病人送錢神醫那裡醫治?”
壯漢一臉悽然:“唉!這都是命!要不是前些日子錢神醫護送龐縣尉得了暴病的二奶奶去了府城,一時半會回不來,我兄長又危在旦夕,加之聽你們五味堂這柴大夫,啊不,柴庸醫!他說他能治這病,我又如何會把兄長送他醫治?!”
林青黛唯一遲疑轉頭望向自己的坐堂大夫。
柴大夫嘆了口氣,慘然搖頭道:“是老夫失算了,老夫見他雖然精神萎靡,但壯熱無汗,形體尚壯,估摸著能承受得起,故此才用藥猛攻,想盡快治癒,竟忘了欲速則不達啊,唉!”
門外人群中一個老婦叫道:“還說這麼多做什麼,把這殺人的庸醫捆了拉去見官!”其他人也跟著嚷嚷起來,有了揮舞棍棒,有的亮出麻繩就要進來捆綁柴大夫。
林青黛冷哼一聲,袖袍拂出,將衝上來的幾個男子震飛出去,幸好後面的人接住了,才沒摔倒在地。林青黛目光如電,森然道:“誰再敢亂來,別怪我不客氣!”
那些人不由自主後退了幾步,只是揮舞棍棒亂叫著催促別人上前,卻沒人再敢上來。
那漢手一擺,身後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壯漢對林青黛冷冷道:“林掌櫃,這庸醫雖是你堂上大夫,但冤有頭債有主,你五味堂的藥沒問題,只是他的藥方害死了我兄長,所以我們只找他的晦氣,與你五味堂五關。還請讓開!”
林青黛背過雙手,淡淡道:“他既是我五味堂禮聘的坐堂大夫,出了事自然由我出面了結。”
“那好,那就請林掌櫃給句話吧,這事如何了結?”
“人死不能復生,就算把柴大夫送官,難道就能讓令兄起死復生?柴大夫也是一番好意,想盡快治好令兄疾病,乃是無心之過,柴大夫看病一向很準,街坊鄰里都是稱讚的,這一次對病症判斷也是沒錯,只是用藥稍猛,病人抵擋不住藥力而已。你剛才也說了,當時令兄病情危重,命在頃刻,錢神醫又不在縣上,這才請柴大夫救治,所以,這事說到底還是令兄病情危重之故,也是他的命貴,這怎麼能全怪到我們大夫身上呢?”
這話說得有理,壯漢等人悲痛之下前來問罪,但細細一想,這件事說到底還是因為自家兄弟病情太重了的緣故,也不能全怪人家大夫,便都悄悄把手裡的傢伙放下了。
林青黛稍稍舒了一口氣,說道:“你們兄弟去世,我們也很難過,柴大夫是我們五味堂的,這次開方有些過錯,這過錯就由我們五味堂負責賠償好了。”走到櫃檯後,從錢箱子裡取出一錠銀子,回到壯漢面前:“這是二十兩紋銀,算是賠償你們的燒埋費。此事就此作罷,如何?”
那壯漢遲疑片刻,回身望了望身後的人。這些人來找麻煩,無非也就要點銀子,眼見林掌櫃出手大方,給了二十兩,而官府以往判決賠償燒埋銀,也就十二三兩,已經佔了便宜了,也就沒人吭聲反對。
壯漢接過紋銀,抹了一把眼淚,抱拳道:“林掌櫃仁義,多謝了!”轉身望向那姓柴的大夫,指著他哼聲道:“庸醫!勸你回去種田耕地抱孫子去吧,免得再禍害別人!咱們走!”
一夥人抬著屍體,哭哭啼啼走了。
人群散去,五味堂門前又冷清了下來,柴大夫站在那裡,失魂落魄地望著大門外,如泥塑一般。
林青黛走過去,輕輕嘆了口氣:“先生,天晚了,您也累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柴大夫點點頭,拱拱手,悲聲道了一句:“多謝!”踉蹌著出門走了,花白的頭髮在晚風裡飄拂著。
杜文浩見他們藥鋪剛出這種事情,這時候去應聘,恐怕人家沒心思照應,還是等一會再來。轉身沿著大街慢慢往前走。
路過那壯漢剛才提到的錢神醫的濟世堂門口,眼見這藥鋪很大很氣派,光是揀藥的夥計就有五六個。前來求醫問藥的病人絡繹不絕。現在都天黑了,店裡病人還是不少。
他四處轉了一會,看見不少店鋪開始上門板關店門了,這才捂著咕咕叫的肚子踱著步回到“五味堂”。
遠遠見到一個大胖子夥計抱了幾塊門板出來,正在上門板準備關門,杜文浩忙上前道:“等等!這位大哥。請等一等。”
大胖子扭頭過來:“這位大爺,您瞧病還是揀藥?要是瞧病,您只能明天來了,坐堂大夫回家了。”
“我不瞧病,我是來應招當店夥計的。”
“哦,那不好意思,我們要得夥計已經招到了,您來晚了。您瞧,門上的啟示都已經撕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