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六月,如洗碧空之下,皇帝坐在避暑山莊陰涼的樹蔭下,一邊享受來自草原的涼風,一邊聽中年暗衛頭領稟奏京中近況。
“……皇太子回京,立招四爺進宮,著四爺提銀五十萬兩備用。
四爺請問銀兩用途,暨,聖上是否知情。
皇太子勃然大怒,言道:孤有便宜行事之權,汝欲抗命乎?
四爺回道:皇太子之言有理,然戶部銀兩,國器之用,無聖上允准,臣弟不敢領命。
皇太子大怒,遂罰四爺跪於乾清宮前反省,兩個時辰後,四爺中暑昏倒,被抬回貝勒府。
第二日,四爺病情加重。
第三日,醫官確診,四爺暨染時疫。
府內總管急報四福晉,四福晉召府內眾女眷商議,獨漏茹佳側福晉。
兩刻鐘後,四貝勒府總管知訊,單獨遣人告知茹佳側福晉,茹佳側福晉即著內侍抬四爺進東小院,而後,東小院閉院,許進不許出。
四爺進入東小院始,所有貼身事務皆茹佳側福晉一力親為,又著蘇培盛每隔半個時辰,記錄下四爺的體溫、呼吸次數、心跳次數、氣味、哎吐間隔時間等各種症狀變化,又,體溫又細分為額、手、胸、會陰、腳心五處……等等。”
皇帝陰沉著臉,翻看著手邊一疊表格,“體溫對照表?這也是茹佳氏弄出來的?”
“是。”
“這個溫度計可是四十六年造辦處造出的那個小玩意兒?”
“是。茹佳側福晉隨秦嬤嬤學習四年,秦嬤嬤言道已無可教,側福晉的目光遂轉而盯上了西洋醫學,央四爺求了宮中各類西式器皿回府,找人學會了使用方法……這溫度計是茹佳側福晉根據洋人口述大致模樣,花重金懸賞著造辦處造出的,僅一支溫度計,便耗銀五萬兩。”
皇帝唇角翹了一下又抿直:“當時朕還惱她奢糜過度,不想,卻居然會在幾年後用在老四身上……這便是家有賢妻,夫無橫禍?”
皇帝眯著眼,一邊翻看那一疊病歷表,一邊問:“朕記得她還造過些別的物件?”
“是,已成功造出的有重金屬檢測試紙、酸鹼試紙、酒精燈、蒸餾器皿……共計五十九種……據四貝勒府暗衛回奏,這些物件都被茹佳側福晉用來測試藥性,製作藥劑類。”
“這幾年茹佳氏在造辦處花了多少銀子?”
“回聖上,奴才算了一下,至今年二月,茹佳側福晉共花費了六十萬兩白銀。”
皇帝口中發出一聲輕呵,“她壓箱底兒的嫁妝銀都用了一大半了吧,好大的手筆。”
放下手上的那疊病歷表,抬頭看著頭頂的天空,皇帝長長吐出一口氣:“自她嫁入皇家,便成日躲在院裡不出,朕以前還想她這性子是不是過於孤僻……若此次老四能病癒,朕就記她一功,以後,亦由她任性行事。”
皇帝的目光裡,出現了一個白點,那白點在碧藍的天空下漸漸變大。
“信鴿。”
皇帝坐起身,“快招下來。”
暗衛頭領立即自懷裡取出一隻哨子吹響。
信鴿在天空上盤繞著飛了兩圈,聽到哨聲後,找準了目標當頭便紮了下來,落在暗衛頭領肩上。
暗衛頭領飛快取下信鴿腳上的鐵管,抽出鐵管中的一圈白紙呈遞到皇帝手中。
皇帝快速展開白紙:“四貝勒府弘曜寅夜成功潛入東小院。”
皇帝的動作一頓後猛然揮手。
“噼哩啪啦譁——”
碎瓷滿地。
暗衛首領、李德全、院中的內侍宮人,全都跪了下去,將額頭貼在地面。
“查!朕不信一個四歲的孩子能飛簷走壁。”
皇帝憤怒的咆哮,響徹庭院,直入雲霄。
……
四爺疲累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那張熟悉的小臉,讓他幾疑尤處夢中。
“弘……曜?”
頂著嫩乎乎小臉的弘曜對著他家阿瑪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阿瑪,你醒了!”
“弘曜!”
終於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的四爺勃然大怒:“誰,誰讓你進來的!”
喑啞的怒吼,卻不過平日低語的音量,卻到底驚醒了睡在床踏上的茹蕙。
“嘔!”
熟悉的嘔吐聲中,茹蕙熟練翻身上床,將男人扶起。
等男人吐完,服侍他收拾乾淨,又安置進被窩躺好,順著男人的目光,茹蕙看向深深縮在床角的小身子:“弘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