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蕙站在神案前,眼神複雜的看著案上供奉著的聖旨。
側福晉。
當年,茹父只是一個秀才,為的不讓自己的臉為家人招禍,她沒有反抗地進了四貝勒府,只以為頂多不過得一個格格的名份,卻做夢都沒想過,自己會以側福晉的身份被四阿哥迎娶入府。
是娶,不是納!
是妻,不是妾!
不是一頂小轎抬進貝勒府,可以有自己的婚禮。
她的名字,會上皇家玉牒,被皇家承認,寫在世界上最龐大的家譜裡……
“妹妹。”
茹芾領著四阿哥走進茹佳府的祀堂,喊了一聲站在祀堂正中的茹蕙。
“哥哥,怎麼辦呢?”茹蕙沒有回頭,似自語,又似問茹芾。
“什麼怎麼辦?你在想什麼?趕緊過來……”茹芾欲開口告訴妹妹四阿哥來了,讓她過來見禮,卻被四阿哥的手勢阻止。
“哥哥,我們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來自四爺,我接受的貴族女子的教育、父親如今的地位、母親的誥命、甚至你能在現在這麼小的年紀便取得功名,也是因為四爺改變了我們的家境,讓你可以全心治學……哥哥,我的心裡很惶恐。”
“什麼?”看著四阿哥開始變深的眼神,茹芾頭上開始冒汗,心裡狂喊著自家愣愣發傻的傻妹妹,意圖將她喚醒,卻在四阿哥極具威懾力的瞪視下什麼提示也不敢給。
“受恩這般深重,真的好嗎?”茹蕙保持著仰頭的姿式問茹芾,也是自語:“我們真的不會辜負四爺的付出嗎?如果有一天,四爺要收回這一切,我們還能保持著最初的本心,感恩而無怨恨嗎?”
怨恨?!
看著四爺神色莫測的臉,茹芾額上的汗滴滴落在石板地面,洇出一團深深的溼痕。
“我和父親分開三年多快四年了,他還是以前的他嗎?”
“妹妹有什麼不放心的?”事情已經到了這般境地,茹芾乾脆破罐子破摔。
“有什麼不放心呢?”茹蕙喃喃自問,半晌,她抬起手,捂著臉,“土司的權利太大,在土司的轄區,父親對治下的子民有著生殺予奪之權……根本就是一個土皇帝,哥哥,我怕啊。”
“怕父親迷失在權力的欲。望之中,無力自撥……哥哥,你是咱家的男丁,是父親的繼承人,妹妹今天要做一件可能會被你恨一輩子的事。”
“什麼?”四阿哥的眼神太駭人,茹芾渾身僵硬,卻不得不硬著頭皮接話。在四貝勒府住了一個多月,他從來不曾見過四阿哥這樣的一面:眼神如刀、冷硬如石,茹芾覺得只要自己一個應對不妥當,不僅自己,自己一家都會萬劫不復。
深深吸一口氣,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茹蕙放下緊緊捂著臉的手,起身跪在了身前的蒲團上:“哥哥,你跪下。”
看了一眼茹蕙身邊的蒲團,茹芾轉頭看向四阿哥,得到他的首肯後,邁著僵硬的步子,走到茹蕙身邊跪下,他跪在妹妹身邊,背上冰冷的目光卻讓他不敢輕動。
“哥哥,你發誓,以父親繼承人的身份發誓。”茹蕙不曾轉頭看茹芾,聲音卻極其具有壓迫感。
“我茹芾,以父親繼承人的身份,在祖宗、天地神靈前發誓……”
“菇佳一族永遠忠於四爺,只忠於四爺,無論因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做出有損四爺利益的事,哥哥,說。”茹蕙心頭如刀割,四阿哥是一個多麼狠的人呀,為了保住家人的性命,她不能給家人留一絲餘地。
茹芾身體一軟,媽呀,嚇死他了,原來只是效忠誓言呀,方才為著妹妹的表現,他都快嚇哭了好吧。
感覺到背上變暖的目光,茹芾精神抖擻,朗聲立誓:“今日,我茹芾,以繼承人的身份,在列代祖宗、天地神靈之前立誓:我茹佳氏一族永遠忠於四爺,也只忠於四爺,不以任何人、事移心,四爺之敵即我茹佳氏一族之敵,四爺之心願,便是我茹佳氏一族全力奮爭之目標,天地神靈為證,若違誓言,天誅地滅。”
天誅地滅!
茹蕙的身體一震。
茹芾轉頭,笑眯眯看著茹蕙。
茹蕙沒敢轉頭看哥哥,眼淚卻譁一下流了下來:“即使四爺收回我們現在擁有的一切,哥哥,你和父親也不能心存怨恨。”
茹芾點頭,鄭重承諾:“即使四爺收回賜予我茹佳氏一族的一切,回到最初,我和父親、母親都不會有怨恨。”
茹蕙重重嗚咽著,撲到茹芾肩上,再也忍不住地哇哇大哭:“哥,你別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