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蕙肅然。
“兒媳幼年病重,父母憂愁苦悶,幾至夭折時二老絕望無助,及至我病癒後一家人喜極而泣……雖是幼童,親身所歷的一幕幕卻如刻刀一般刻在我心上,而後稍年長,見多鄉間為疾所苦、為病所累之事,心覺治病救人、救死扶傷乃予人希望歡喜之事。
後有幸拜了師傅,師傅教我尊重萬物,修身養性,教我識香、辯香、制香以避穢防疫,其間種種相生相剋之道,著實讓人既喜又驚,既懼且畏。
四十八年,經了爺患上時疫的擔驚受怕後,兒媳便堅定了信心,為了世間護我與我愛護的,要把更多心力用來研究醫藥之道,便是不擅診病,也一定要知道更多救人養人之法。
兒媳心裡就是這麼想的,若皇阿瑪覺得兒媳錯了,兒媳領罰。”
皇帝眯眼看了看四兒身畔說著領罰卻一臉無畏的兒媳婦,掃了一眼神色平靜,身側雙手卻緊握成拳的四兒子,輕嗤:“領罰,卻不併認錯?”
茹蕙搖頭:“後宅女子縫衣做食是為家人,兒媳學醫製藥也是為家人,兒媳不覺自己有錯。”
皇帝冷然睨視著那不肯低頭的女子,良久,連亭中兩個孩子都不安地站起了身。
“好大的膽子,好一個為家人。”皇帝斥喝了一聲,而後不等兒孫跪下請罪,他卻又突然開顏而笑:“如此,你既有心護持家人,朕便成全你,賜你特權,準你借閱宮中珍藏典藉。”
茹蕙的心一定,而後大喜:“謝皇上。”
四爺提著的心一鬆,趕緊拉著茹蕙跪在地上磕頭謝恩。
父母跪了,弘曜與弘旲自然不敢坐著,跟著都跪了下去。
等到皇帝將兒子兒媳婦及兩個孫兒喚起後,皇太后嗔了皇帝一眼:“看你把孩子們嚇的,真是越老越頑皮。”
被當孩子責備了的皇帝臉上露出一絲赧然,撫須而笑:“兒子就是看看您孫媳婦是事真有志,這還什麼都沒做呢,你老人家就心疼上了。”
皇太后笑道:“心疼,哀家當然心疼,老四家這孩子是個實在人,從來不弄花花手段,本份、勤謹,是個好孩子。”
皇帝點了點頭:“雖然處事粗直了些,不過心確實是好。”
又看了一眼兩個孫兒,皇帝臉上的笑容真摯了許多:“最重要的是,給朕生了兩個好孫兒。”
聽到皇帝這話,弘曜尤可,弘旲卻不得了,一下如同放開了籠頭的馬,開始撒歡兒了。
“額娘,皇瑪法說了,弘旲是好孫兒,那你以後可不能再拿大巴掌打弘旲屁股了。”
茹蕙低頭看頭二兒子咬牙:“打你屁股怎麼了?你皇瑪法手下的大臣要是做錯了事,挨的可是板子,難不成你以後想讓額娘給你換成板子?”
弘旲看著他額娘那發青的臉色,有些心怯,轉身就跑。
“皇瑪法,大巴掌打得疼還是板子打得疼?”
皇帝眼蘊笑意,低頭看著撲到自己膝上的孫兒,“弘旲想看看板子是什麼樣嗎?”
弘旲想了想,鄭重宣告:“皇瑪法,弘旲只是看看。”
皇帝幾乎要忍不住笑了:“好,只看看。”
板子很快被拿了上來。
弘旲目瞪口呆看著那比他的胳膊還粗的板子,不敢置信地看了他額娘一眼,回頭跟皇帝告狀:“皇瑪法,額娘要打弘旲板子。”
皇帝笑眯眯道:“弘旲啊,跟皇瑪法說說,你額娘為什麼要打你板子啊?”
弘旲癟了癟嘴,如同一朵蔫的了小花兒一樣搭拉下了腦袋:“因為弘旲犯錯了。”
皇帝更樂了:“來,跟皇瑪法說說,你都犯了什麼錯啊?”
弘旲又回頭看了一眼他額娘,老實答道:“弘旲糟踏食物,不好好吃飯,發脾氣把桌上的吃食都掃到了地上;貪玩不睡覺,把自己折騰病了;把阿瑪的硯臺打了,躲在假山洞裡睡了半天,把額娘急哭了;不顧嬤嬤阻止跑到湖邊。”
弘旲抬起頭,驚怕地看了一眼豎在身邊不遠處的板子,哭喪著臉:“皇瑪法,弘旲不打板子,你還是讓額娘拿大巴掌打孫兒屁股吧。”
湖亭裡驟然傳出一陣大笑,驚得湖畔樹上停歇的只只飛鳥嗖嗖的飛了起來,直到好半晌後笑聲停息了,那些飛鳥這才又落回了樹梢。
又一個辰後,自湖亭領回了一個太后賞的嬤嬤並一個大兒子,茹蕙跟著四爺拉著垂頭喪氣的小兒子回了行宮住處。
……
康熙五十三年,離京的皇帝收到八貝勒胤禩送去的兩隻垂死老鷹,勃